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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是昔年乌雅氏生产之夜,她奉命前往景仁宫去请皇后娘娘坐镇,曾受过一位纳兰家旁系出身的御前侍卫相助。
后来,因着那人在御前当差,她又到了景仁宫,两人便不敢多有联系。
赫舍里重新将这侍卫寻来时,画扇面上一红,显然是愿意的。
赫舍里便笑道:“他如今已经做了二等侍卫,也算是旁支出身里头有出息的了。哀家便做主,将你许配给他为正妻。”
她又拍拍画扇的手:“你且放心,添妆的事儿哀家都安排妥帖了。你没有娘家,慈宁宫便是你的娘家,没人敢轻视了你半分。”
画扇跪在赫舍里腿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落泪,再手忙脚乱地擦拭去。
雍宁五年的深冬,画扇辞别旧主,穿正红嫁衣成为他人妇。
胤礽为这事儿,暂且甩开公务,专程跑来问赫舍里:“额娘要将她们一个个都送走了,就不怕自个儿孤单吗?”
赫舍里笑道:“便是奴才们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路要走。额娘都能放手任你去飞,哪会长留他们久居深宫呢。”
胤礽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话。
平心而论,他的童年是毫无缺憾的,充斥着额娘满满当当的爱,以及包容他而编织的美梦。而今额娘上了年纪,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却难得能抽出时间尽尽孝道,逗她开怀畅笑了。
胤礽满面愧色,道:“等忙过了这阵子,天热起来,儿子请额娘入畅春园去小住,一道登高远眺,游山玩水如何?”
赫舍里淡淡瞥一眼帝王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孩子一向都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做额娘的,自然比谁都清楚,也更愿意呵护着这份情感。
于是,等胤礽忙过了这阵子,雍宁六年夏日,帝王便拖家带口地入了畅春园去小住几个月。
今年是个丰收年,连着畅春园种植的京西御稻产量也破了新高。
胤礽心生欢喜,带着弘晳几个一道去前湖水边,采了不少莲子莲藕。孙子孙女们都活泼的很,抱着藕节,背着莲子,脑袋上再顶着一朵荷叶,排成一长串进了赫舍里住的乐善堂。
赫舍里正喂着池子里新养的红鲤鱼,见到这一排四只绿油油的小团子,不免露出笑来。
“你们阿玛也真是胡闹。大热的天儿,不给孩子们撑着伞,竟叫他们热到顶着荷叶来瞧哀家。夏槐,快叫小厨房备好冰碗冰元子,给阿哥公主们降降暑气。”
夏槐笑着应一声,免不得多瞧一眼可爱的小主子们,往小厨房传话去。
胤礽则叹口气,坐在赫舍里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鱼食跟她一道喂起来。
憋了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凉凉道:“他们戴着荷叶就是图好玩儿的,平日里哪里是能规规矩矩走在伞下的性子。额娘如今可真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子喽。”
赫舍里嗔他:“少来。还反过来攀扯起哀家的不是了。”
她看着儿子一把一把的鱼食撒下去,又连忙打了他的手,道:“去去去,照你这般喂食,哀家的鱼儿明日一早都该翻肚皮撑死了。”
胤礽讪讪摸了摸鼻子;
弘晳则偏过头,掩着唇角偷笑起来。
饶是汗阿玛在朝堂多威风凛凛,英明神武,到了额娘和玛嬷身边,简直就是个乖顺的小绵羊嘛。
弘晳想起自己被阿玛揪着耳朵满地乱窜的样子,十分严肃地考虑起来,要不要跟着额娘和玛嬷学两招。
胤礽用膝盖都知道儿子又在琢磨什么歪主意。
他趁着赫舍里不注意,丢了个鱼食过去,砸中了弘晳的脑袋。
弘晳当即捂住头,委屈巴巴道:“皇玛嬷,阿玛浪费粮食,用鱼食砸孙儿的头。若是砸成个傻子可怎么好。”
赫舍里早就瞧见了这父子俩的小动作,索性配合着弘晳,道:“玛嬷这儿有一小碟鱼食,都给你拿去欺负你阿玛吧。待会儿再叫他一粒一粒捡起来。”
胤礽:“……”
小的们哈哈笑成一团,赫舍里瞧见儿子吃瘪,也跟着欢快起来。
胤礽瞧着她们的笑容,垂眸也跟着温和笑起来。
在额娘面前,他本就不是什么皇帝。
*
畅春园内好玩的地方不少。
除了稻田荷池,船坞马厩,垂钓露台,观澜水榭,还有种满了丁香花的堤岸,攀上去能俯瞰整个荷花池的山岩,再加上西花园后头空出一大片如水镜般的溪流,都被胤礽当成了闲暇时候,带着赫舍里她们前去探寻的游乐之处。
他很快就察觉到,额娘的体力也大不如前了。
胤礽已经是奔着不惑之年而去的人了,却根本不敢想象,若是额娘离去的那一日,做儿子的该是何等悲痛。他忍着涌上来的那股鼻酸,笑着提议道:“等明年春天,儿子陪着额娘一道去五台山如何?”
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又是难得的出宫机会,赫舍里自然说好。
只可惜,时候不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