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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鼓捣,在桂树下种了甜瓜最喜欢啃的小麦草。
赫舍里只看儿子的神色,便知他是伤心甜瓜了。连忙打岔道:“小十一,你方才不是说给皇额娘剥的栗子仁儿吗?怎么你二哥一来,一个都不给皇额娘留了?”
十一阿哥瞪圆了眼,像一只惊恐的小灰鹅,扑闪扑闪双臂,连忙又火速剥起栗子来。
暖阁内顿时笑倒了一片。
胤礽跟着开怀过了,才随手指着外头树上的鸟儿问:“额娘什么时候养鸟了?方才儿子进来,它也不怕人呢。”
赫舍里瞧一眼银杏上的小雀儿,面上的笑意越发温柔。
“那是夏槐去花房救下的,本宫瞧着太小了,便留在殿内给些蜜水,季明德还特意给它抓虫吃,如今能飞了反倒赖着不走,白日都在那银杏枝儿上站着,聒噪得很。”
胤礽有些意外,顺着赫舍里的目光看出去,笑道:“它能喜欢银杏也是缘分,额娘留着吧。”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僖妃看出太子有事商议,便寻个由头带着十一阿哥告退了。
赫舍里叫胤礽在炕边坐下,问:“好了,如今总可以说了?有什么事是你姨母都不能透露的。”
胤礽垂眸苦笑,等夏槐将明间的门都关严实了,才轻声问:“额娘可曾听说过,汗阿玛为儿子选定的太子妃人选?”
赫舍里蹙眉:“皇上并未提起过,怎么?”
“方才去养心殿,汗阿玛忽然说起此事,似是成竹在胸。”胤礽长出一口气,“儿子觉着,汗阿玛心中怕是早已琢磨好太子妃人选了。”
这话不免叫赫舍里想到了前世。
胤礽的嫡福晋、大清的太子妃并非声名显赫的满洲上三旗,而是汉军旗出身的石氏。石氏祖先石廷柱原是前明将领,归降太祖爷之后,编入汉军正白旗,成为汉军勋旧三十三家之一。
石家从前也曾荣耀一时,封做一等伯;
逐渐满化后,唤作瓜尔佳氏。
这样的出身,已经算是玄烨允许储君够到的最高位。但前世种种经历告诉赫舍里,石氏终究是不适合的。
石家家主石文炳,育有三子四女。
长子富达礼,会借着姻亲关系攀附索额图,事发后除爵;
次子庆德,与十四阿哥胤禵关系亲密,之后更将女儿嫁给了胤禵的长子弘春;
三子观音保,不知站了哪一边,擢升正白旗蒙古副都统,成了最后的赢家。
除过几个不省心的兄弟,石氏还有三个同样嫁入皇族的姐妹。
其中,一个嫁了辅国将军——宗室子爱新觉罗德义,一个嫁了十五阿哥,还有一个许给了裕亲王福全的儿子。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前世成为了一克砝码。
在玄烨考量皇太子的天平上,渐渐增加了猜忌防备的重量。
赫舍里收敛神思,定定看了儿子半晌,才肃着脸问:“你不想要太子妃吗?”
胤礽没说话。
赫舍里便又道:“若是汉军三十三家之一的石氏呢?”
见儿子的眼神分毫未变,不为所动,赫舍里心中有几分复杂的欣慰。
——专情是件好事,可放在储君身上,却叫人担忧前路难行。
她也不愿戳破儿子的心思,又开口道:“你既然不愿意,额娘也不妨明打明的说句心里话,石氏一族的闺秀虽然是顶好的,但与你并非良配。与其互相拖累,不如就此放过。”
胤礽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凤眸中添上光彩。
“儿子也正是此意。”
赫舍里给他添了杯茶:“明年初,石文炳就要补正白旗汉军都统,届时入京述职,想必你汗阿玛就要提起婚事。”
“你可想好要如何做了?”
*
腊月中旬,毓庆宫的白梅都开了。
胤礽每日被康熙交代下来的琐事缠身,依旧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石氏。但他谨记额娘交代的四字真言“能拖则拖”,每回康熙提起来,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竟也糊弄到了年根底下。
就在他以为终于要躲不过去时,养心殿忽然传来消息——
“正白旗汉军都统石文炳,竟在回京述职的路上病逝了。”
赫舍里虽然早就知道有此一遭,但等它真的发生了,还是不免唏嘘。
前世,石文炳是在玄烨下诏之后才病逝的。当时太子妃人选已昭告天下,即便知晓石氏一族除过石文炳再无人可用,康熙为了皇家信誉,还是狠心将儿子推了出去。
这一世,竟然拖到了石文炳死后。
意识到诸多事件的变化,赫舍里抬眸看向窗外。那株银杏今年又冒高了一头,树干被夏槐裹上一段红的夹被,枝头站着毛茸茸一团的小彩雀儿,在素白的积雪映衬中,也透出一股鲜活生机。
赫舍里弯起眉眼,轻叹:“逢春,你看到了吗?”
回应她的,是枝头那只鸟儿蹦蹦哒哒的欢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