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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个三年五载应当不成问题,若是之后出了篓子,她再来解决便是。
卜白秋于是道:“师傅。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玄真子收拾了行囊,道:“长宁府。”
“……”
这一年来,永定国附近制造了太多起神秘矿难,连带着其他地方也有样学样。昆仑本就沉迷炼丹,宗门财政都快入不敷出了,这下更是赔钱赔到快赤字,长老们就算是再飘然世外也坐不住了,才派了不少监察使下来暗中探访,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此刻的长宁府,已颇有现世风貌,叫花子都不敢往门前过,生怕多吸了一口气要赔钱。
卜白秋个子窜的很快,前些日子,她用自己给人看相挣的第一笔钱为老太买了寿衣和棺材——时候到了,寿终正寝走的,临走前话有点说不清了,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傲竹握着她的手,她转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笑了。
很多时候,人待在某个地方不走是因为根还在。根没了,去哪儿便都无所谓了。
卜白秋来到首都并不是为了找玄真子,只是因为这儿看上去就很有钱。她初来乍到,先在大街上摆了个“铁口直断”的摊儿,挑了三个幸运路人骗完,于是有了身遮头掩面的神棍行头。
“这怎么能算骗呢?”卜白秋站在一座尚待出售的小屋面前,叉腰道,“我说他们爱听的话,他们给我钱。两全其美啊!”
傲竹道:“这样说,我还得表扬你了?”
她的笑意没像以前那般带着刺,柔和了不少。
“那你倒是快表扬。等以后我更厉害了,就是说他们不爱听的话,他们也得乖乖给钱了。”卜白秋看着小屋,天马行空道,“都说首都寸土寸金,也不知这小屋要多少金银才能买下来。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一个房间,里面放八张供桌,每天供什么都不重样!上边的香得像长明灯,雇人专门看着不许断……”
亲祖宗都没这待遇。骗钱不是长久之道,傲竹刚想说两句,压一下这丫头快要飘起来的尾巴,就听长街尽头,马蹄声笃笃而来,旗帜跟着风猎猎飘扬。周围人隔着很远便纷纷闪避,只敢嘴里不干不净地啐骂几句,声音低得像蚊子挣扎:
“郑狗又出街了!”
“前些日子在醉乡楼一掷千金,也不知用了谁的人命钱?”
“什么矿山?人山!”
“驴粪蛋子表面光。人家表面上可清白得很,怎么查都查不出毛病。”
什么人啊?这么招人嫌?卜白秋探出脑袋,看见那辆马车旁若无人地停下来,小厮撩开门帘,从中踏下来一个人。还是那般春风得意的脸,那样温文尔雅的笑。很遗憾,郑长宁非但没遭报应,反倒越过越好了。
她还想看,就感到一阵细微的震颤。不像连着手,像是连着心,愤怒之情如浪一般朝她打来,卜白秋转头,头一次看到傲竹脸上出现这样恐怖的神情。她终于像一只索命的鬼。
飞到天空的美妙前景破碎,那如山的重担还是霎时压在她肩上。卜白秋并未逃避,只是凝目道:“阿姐。是他吗?”
傲竹:“……”
卜白秋:“是他。”
这是一场明显的蜉蝣撼树,但沉默即是答案。卜白秋尚未坚硬的心感受到了害怕,她像是在说给傲竹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就像将她的执念窃过来一部分,重新挂在自己的身上:“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我会杀了他,绝对会。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会杀了他的。一定!”
矿山,她死在矿山里,连同着数千个无辜的冤魂,至今还在被束缚着,久久不去。
去灵境要玄门中人帮忙?卜白秋一个孤儿,根本就没有门路,更何况,永定国内,郑王爷一手遮天,任何人要出境都要经他同意。最重要的是,除了傲竹这个奄奄一息、常人看不到的鬼魂,她没有任何证据。
常人说“坏事做绝”,郑长宁真是将这四字贯彻到了极致。他狠辣、无情,踩着人上位的下一刻,便是将自己垫脚的石头踢进河里。他不跟任何人合作,也不给任何人把柄。只有“不知情”且“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在他身边是安全的,只要符合任意一点,那结局也只分早死和晚死而已。
越不在乎别人性命的人,反倒越在乎自己的小命。就算卜白秋真的跨越过层层障碍,将这件事捅到上面,并让玄门确信此事。抓到了,还要上报审判……在这些时间内,替死、假尸、逃跑,郑长宁有一百种办法能保命脱身,继续过着从前那样穷奢极欲的生活。
“我要混进长宁府。”卜白秋喃喃道,“要先换一个身份……”
她说到一半,下意识便要去征询傲竹的意见。只是,她一转头,只发现傲竹紧紧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没有丝毫反应。
卜白秋忽的心头一寒。她想起玄真子离开时说的那些话:“你不能期望她一直都是现在这样。她有怨,有恨,直到最后,可能只剩下这些。若有这一天,你能承受吗?”
她能。
她当然能!
于是,卜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