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交代怀安道:“先让车夫把你送回家去,跟你娘说一声,爹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哦……”怀安应着,开始收拾笔墨纸砚和书本:“爹,您什么时候和姚师傅勾搭在一起的?郑阁老知道吗?” 沈聿笑骂:“什么混账话!” 怀安眨眨:“我懂我懂,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 沈聿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大没小。” 怀安抱着书包一溜烟跑没了影。回家就跟娘亲告了一通状,大哥考上状元是因为头脑灵光,他考不上都是被他爹打傻的缘故。 …… 沈聿独自来到淮阳楼,在小二的引领下,进一个有兵卒把守的包厢。 包厢靠街,街面上的商铺行人行色匆匆,因为天色阴沉,间或有雷声滚过,显然有大雨将至。 沈聿已经猜到了姚滨的来意,曹钰、周岳肃清了倭寇,东南沿海百业待兴,闽海巡抚请开市舶司,易私为公贩,简单来说,就是开海禁,打击私活动,将海洋贸易控制在朝廷手中。此举非但可以解决沿海百姓的困境,转寇为商安定海防,还可以为朝廷创造税收,官两便。 姚阁老心动了,欲拿到下次的廷议上议论表决,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做通六堂官的工作,为这项利国利的举措拉拉票。 沈聿自然是主张开海的,其实先帝在位时,就有很多有识之士看到了海禁的弊端,极倡导开海,允许沿海商在近海与外邦通商,也获得了不少官员的赞同,但当时的沈聿还在翰林院修史,人微言轻,并未参与其中。 但更多的官员仍抓着“祖制”二字不放,反对变祖宗之法,吵来吵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聿道:“阁老有否想过,海禁的好处一目了然,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大的反对?” 姚滨微哂,不假思索道:“一是出于对海洋的恐惧,二是害怕倭寇更加猖獗,第三么,东南沿海的家大族,与贸易私的海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开海会触动这些人的利益,自然会群起反对。” 沈聿的声音很沉:“阁老真的做好准备,对这些昏聩腐朽的蠹虫宣战了吗?”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姚滨倒是豁然一笑:“我姚滨只有一位老妻,一卷书亩田便可度日,没有么多瞻前顾后。” 窗外滚过一声闷雷,倏大雨倾盆。 沈聿点头道:“既如此,下官向您举荐两个人。” “你说。”姚滨道。 “一是平江知府谢迁,他提出的‘清丈亩、均田赋’的主张,宜在整个南直隶推行。” 姚滨蹙眉道:“开海禁,与均田赋有什么关系?” 沈聿道:“依下官浅见,地方持有土地者,可分为个类——勋贵,缙绅、商贾、百姓。其中以勋贵、缙绅兼并土地最多,商贾以经商为主,将田产视为保值手段,囤地的数量并不会太大,百姓则于耕,赖以为生。” 姚滨点点头:“不错。” “南直隶的勋贵势不大,可以暂时不计;商贾是闻利动,只要开海对他们有利,自然会与朝廷一心;缙绅之中法从私中获利者,早就望洋兴叹已久了,开海对他们百利一害;百姓就更不必说,开海与改革税赋对他们都有利;真正的豪族,非但兼并了大量土地,还与私集团。拉一派打一派孤立一派,集中量对付反对新政的豪族,既能实均田均粮,又能使开海的方略得到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