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春夜, 渊帝魏照修驾崩于长夏宫。 北渊皇宫仿佛下场大雪,在一夜之间春日横跨至冬季。站在高处放眼望去,白绸飘散,华盖高举, 一盏盏白色的灯笼在和煦的春风中轻轻摇晃。 皇室宗族, 文武百官皆着丧服, 摘冠去饰,额蹙心痛。春光依旧明媚, 皇宫内却处处萦绕着恸哭流涕之声。 先帝崩逝,众人在悲痛的表象下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谁坐上龙椅, 为北渊新一任帝王。大家心知肚明, 决定北渊的并非先帝不知有无的遗诏, 而手握重兵的恒王殿下。 恒王殿下十六岁便率领大军亡西夏,年少名, 大露锋芒。现下当年百战不殆的征西军正驻扎于盛京城外, 哪怕英王统领着京师禁军, 无法与之抗衡。 只要恒王殿下想,他当之无二的储君人选。可迹象表明,他似乎不那么想,旁人这才胆敢动那么一心思。 正月初九事变后, 恒王在英王和五殿下之间犹豫两月余,时候做出决断。 大殿之上, 文武重臣和王公贵戚分列两侧, 静候恒王大驾。唯一不在的四皇子魏怀逸,他本体弱多病, 先帝驾崩后更悲痛不己,导致病情复, 卧床不起。 无人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的缺席,新一任渊帝只可英王和五殿下其中之一。 等近半个时辰,太监的声音才在宣德殿外响起:“恒王殿下到——” 众人立即垂首敛目,规规整整地俯身行礼。不多时,寂若无人的殿内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一道白色的衣摆一一他们放低的视野中掠过。 魏枕风哭哭不出,但一些表面功夫还要做的。只见他一袭素白的丧服,白色的带高高绑起马尾,于万众瞩目下踏入宣德殿。 魏枕风尚未落座道:“都免礼。” 众人抬起视线,看见身着丧服的青年踏上阶梯,像往常一样朝最高处走去。和往常不同的,他有在那把专门为他准备的辅政太师椅前停留,而径直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坐在龙椅上。 他的动作随性又然,仿若这个位置本他的,再理所应当不过,尽管殿内惊惶万状,一片愕然。 英王年长,尚勉力保持镇定,喜怒不形于色。年幼的五殿下则色若死灰,震惊满满地在脸上。 虽然恒王殿下未明说过储君一事,但谁都看出他有意退居幕后,扶持新帝上位。什么让他改变主意?若恒王突然又对皇位有兴趣,谁和他争,谁又敢和他争。 “想说什么大声些。”魏枕风看似一副很好说话的性情,嘴角甚至带着隐隐的笑意,“在心里说本王可听不见。” 在可闻针落的寂静中,无人胆敢贸然开口。最后,英王率先站出,最先向侄子俯首称臣:“臣,不敢。” 众人见状,纷纷行跪礼仿之:“臣不敢。” 魏枕风的掌心覆于扶手的龙头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臣。很神奇,那把太师椅分明和龙椅一般高,一般大,可坐上去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赵眠说过的话。 “龙袍加身,可享世人生杀之权,平治山河之事。势位至尊,无敌于天下。这么‘刺激’的事,你确定不想试试么。” 赵眠说得对,这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