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说道:“我一生教学,未曾为难过一个学生,今日亦不想让你难做,这样吧,你让我召集学生,让我再给学生上一堂课,咱们再言其他如何?”
纪纲神色一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通了王省,随即点头同意。
王省教书的地方叫做明伦堂,他亲自敲响学堂前的鼓声,济阳县他的学生听闻后,一个个不惧危险的向着明伦堂跑去。
等到所有学生聚集起来后,王省把军卒们驱出门外,他眼光在学生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纪纲身上。
他笑道:“老朽学生在这般情形下,闻鼓皆至,足以让老朽自豪。”
纪纲看到这一幕也颇有感触,俯身表示佩服。
不过此刻王省却没再搭理纪纲,已经面对学生站好,说起了话来,他语气带着一些伤感问道:“大家可知此处为何唤作明伦堂?”
学生们七嘴八舌回答。
“因为先生要让我们明白伦理纲常。”
王省点头:“不错,天地有序,万物有秩,明白伦理纲常行事才有准则,可现在燕王兴兵甲为祸,无视君臣骨肉之情,不管河北各地百姓兵祸滔滔,而当今皇上也不讲叔侄之情,大兴兵甲讨伐,更兼德州,河间各地城池臣属又望燕而降,无为君报国之念,这天下哪还有本该有的模样,君臣之义又都跑到了哪里?”
说着说着,王省双眼流淌出了伤感的眼泪,他仿佛对这个世间的人们都失望透了。
学生们有些还小,虽不太明白王省为什么伤心,但是看着老师哭的这么可怜,一时间也都哭了起来。
王省努力压了压眼泪,再次环顾众位学生,接着道:“今日老师唤你们过来,就是怕你们被这个世间所影响改变,老师怕你们以后也变成了不顾伦理纲常之人,所以,老师今天用命,来帮你们竖一竖,书生心中的忠义之气。”
这话一落,纪纲心中便觉不好。
可他根本来不及阻止,王省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头撞在了学堂里的柱子上。
鲜血随着王省额头蔓延而出,凝结出他对未来的一片厚望。
纪纲心中震动,可下一刻心中突然大叫不好,王省这么一死,他的差事怎么办?朱棣又该怎么看他?!
……
而与此同时,即墨县主簿周岐凤的妻子王静,蓦然从病床上惊坐而起,周岐凤见状连忙过去关怀。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你也不要太担心,燕军虽说攻破了德州,但是岳丈也不见得会出什么意外,你瞧你自个吓的自个,都吓的躺倒病床上了,怎还不肯稍稍宽心,再者说岳丈总归是一代大儒,声明在外,燕王定然不会要了岳丈的性命的。”
王静摇头捂嘴,双眼的眼泪已经汹涌而出,片刻间已经沾满她整个手掌。
身为女儿,怎会不知父亲的性子。
她更咽开口道:“夫君,咱们再派几个人去济阳打探吧,我怕父亲已经遭遇了不测,我想要再派些人过去。”
“好好好,你别担心,我这就再派些人过去,到时候把岳丈请回来,在咱家多住些日子。”
王静仿佛一个无助的人,紧紧握着自家夫君的衣袖不肯松手。
几日后。
当王静等到从济阳回来的人马时,车上除了原班人马,便只多了一具尸身。
王省的尸身。
作为女儿的王静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对于她来说,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知道了结局,却改变不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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