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变作了一尾鱼,从手边游过去。
手指收拢,只抓住一捧清水。
鱼朝着岸边游了过去,尾巴摆动着,小小的鳍甩动着。
溪水清澈,仿佛连鱼背上的鳞片都看得清楚。
鳞片反射着太阳的光,落在人的视线里,刺得人闭眼。
城月把湿的衣裳放在岸边,靠近火堆的地方摊开。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着,热意源源不断,先前的棉衣最外面那一层似乎已经干了。
城月觉得欣喜,重新潜入水中,柔软的腰肢一晃而过。
她的乌黑的头发被水沾湿,被打成一块一块的,又漂回楚星面前。
本能的羞耻感使她不敢冒头,于是在水里漂浮着。
手会晃动,水会流动,鱼会游动。
城月从他旁边游过去,沿着靠岸的地方走动一圈。
温泉泡久了,城月感觉到头有些晕。
她感觉到手的脱力,于是从水里冒出头来,抓着岸边的池壁站稳。
小荷只露尖尖角。
楚星还站在池子中间,目光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月伸出手,和他挥手:“楚星。”
楚星听见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见她挥手,走动过来。
“什么事?”
城月摇头:“没事,我看你在发呆呀。你是不是也有点头晕啦?”
楚星嗯了声,其实并没有。
“哦。”城月视线绕过一圈,又回到楚星身上。
她的头发散了,楚星的头发还盘着,于是伸手把他盘发的簪子拿下来,放出他一头长发。
他长发落下来,盖住了一些清冷。
城月笑了声,“这样就一样啦。”
随着她的动作,她面前的水流晃动,吸引着人的视线。
楚星难以移开视线。
见楚星看着自己,城月眨了眨眼,忽然眼睛又亮起来,“你要看看吗?”
她问,且主动走近了,让他仔细观赏。
楚星呼吸一断,游远的鱼重新回到眼前,回到人的手心里。
水流不断地从她身边踩过去,她感觉到一种痒意,于是笑出声来。
楚星忽然问:“月儿想生孩子吗?”
“嗯?”城月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变到这里来的。
她摇头,又点头。
最后迷茫道:“不知道,生楚星的孩子的话,还是想的。”
楚星捧过她的脸,让她和自己目光对视。
“那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好啊。”城月点头,“怎么生呢?”
他们靠得很近,楚星看着她的睫毛闪动,俯身。
这是她所熟悉的过程,城月已经得心应手地应对。
只不过今天换了一个环境。
一切回到荷花这一生的开端,从一片莲藕开始。
莲藕被埋进泥泞的淤泥里,然后在淤泥上浇水、施肥,等待养分的吸收。莲藕芽从淤泥里挤出来,向上生长,直到长出一片片青绿的荷叶。荷叶漂浮在水面上,经受过风吹日晒,还要经受雨淋。
从乌云笼罩荷池开始,晴朗天气变成阴天,而后一滴两滴的雨水落下来,打在荷叶上。荷叶叶面微微凹下去,能接住一捧雨水。
但只有一捧,接不住更多。
在养分和阳光的滋养下,于是荷花出现了。起初只是一个小骨朵,又要经历好一番风吹日晒,直到慢慢开花,一瓣一瓣盛放。
荷花被雨打的时候,因为修长的根茎比荷叶高出一截,总是容易被吹得东倒西歪。雨滴打在荷叶上的声音,与雨滴打在荷花上的并不相同,这种不同恰好组成了自然界的一种独特节奏。
在一片大池塘里,只种植一朵荷花总是太过单调。
那又是另一节莲藕的一生,从进入淤泥开始,到冲破淤泥,一寸寸地挤压,到终于见到天光。
天光云影共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