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手下人上了马车。
孟寒宵才被姜聆月摆了一道,半推半就间又被她拉上了车,抱臂倚靠着车壁,冷眼看她一面吩咐武婢祝衡前去香药铺调查,一面让车夫驾车赶往驿馆,好生忙碌,不由得刺道:“燃玉兄失讯了,我身为友人,你身为亲妹,焦心也是常情。只是凭你一人之力,终究是蚍蜉撼树,何不报官?”
姜聆月将将落座回来,听了这话不过笑笑:“大梁律有令,青壮男子失讯三日方可报官。我倒不急旁的,只想快快见到自家阿兄罢了……越快越好。”
“况且,报官若是有用,刑部何必将失窃案悬上七八日,这案子线索少,涉及两国邦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刑部尚且能搁就搁,更不必说盛天府了。”
话落,车厢内一片缄默。
良久才听得少年闷声道:“这案子不曾经过我的手。”
姜聆月点点头,掀帘看向窗外,不紧不慢道:“我知道。方才不是有人报了官么?三司的人想必会闻风而动,且看我们孰快孰慢了。”
汴京的早春实在是杏花的天下,马车辘轳跑着,沿街的杏花一茬一茬的往下落,粉白的花瓣扑面而来,姜聆月回头,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何况我们这边有孟郎君呀,怎么会被旁人压一头。”
少年还是抱臂坐着,杏花遮住窗外照来的日光,他的面容蒙在阴影之下,看不出喜怒,只听到他轻轻的声音。
“巧言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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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七在驿馆当了三十年的驿卒,一向勤勤恳恳,严守本分,前几年因着资历升任了驿长,算是过了段安生日子,不巧去岁年关,他的小孙女突生怪病,又是畏光又是怕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家人为此五内如焚,医药花费了无计,孙女的病情不见半点起色。
单是如此就算了,日子熬油似的熬,得过一日且过一日,谁的日子不是这样过来的?
谁料花朝节将至,万邦来朝,他的驿馆按例接待了一支使团,据说使团来自远在天山之外的姑墨,是个小国,他做了多年的驿卒,百越话、突厥话都通晓一些,偏偏这姑墨国名不经传,三五年都来不了一回,姑墨语他更是一窍不通。
幸而朝廷派来一位新任的鸿胪寺丞,听说出身姜氏,年少俊逸,沉稳守礼,西域各国的语言他都十分精通,才让他学了点皮毛,能与使团的人交涉一二。
不若到了某些关节,他一点交涉的途径没有,还真不是法子。譬如说汴京一入春,节气变换的就快,使团长处西北旱地,受不住这里的节气,水土不服病倒了,先是一日里跑了四五回净房,他没太放在心上,后来为首的团领诺布,来向他要些止泻的草果、茴香,他才察觉出异常,赶忙叫了手下的驿卒班哥去请医师。
使团里共有二三十人,几无一人幸免,医师一一看诊,自是费了些时候,那日姜寺丞也过来看顾,快到宵禁才将病患处理完备。
姜寺丞不得不在此歇下,他悉心为他准备了一间上房,还要送去热水,隔着门却发现使团里最为滑头的合罗,正拉扯着姜寺丞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张牙舞爪,面红耳赤,情绪反常的激昂。
他对姑墨话一知半解,贴耳去听,依稀听到:“……你信我、我知道很多……凤凰钗是宝物,可治百病……只此一件……你一看就知!”
最后一句话是:“我只要三百金!”
合罗是使团里出了名的狗虱子,说话急性子急,他的话最是吊诡,他极其艰难地攫取出这几个关键字眼,一颗心登时砰砰地往外跳。
可治百病!
这四个字一直在他心头打转,但想到姜寺丞就在驿馆,只好劝自己道:罢了罢了,你莫非要为一件死物断送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到了夜里,姜寺丞或是不堪其扰,只身策马离了驿馆。
他才压下去的心思蠢蠢欲动,支开了本该当值的班哥,声称要与他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