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将洪七押了下去,姜聆月压下眉头,眼看着官兵次第列开,从中行出一个官袍加身的男子。
男子一双翠羽眉,眼如含情,口若衔珠,手持一把雉羽扇,腰间悬着银鱼符,俨然是五品以上的高官,站定在被拘押的洪七之前,摇着扇道:“多谢姜女郎、孟主事明察暗访,缉拿索凶。既已查明,本官先将嫌犯送去刑狱了。”
说着,眼风一动,意有所指地看向孟寒宵,竟似与他相识。
姜聆月尚且按表不动,孟寒宵先一步上前行礼,口中道:“下官尚书省下刑部主事孟寒宵,问王侍郎安。”
王侍郎……竟是他!
永隆五年的刑部侍郎王瓒,琅琊王氏之后,年方二十五,官至三品侍郎,与其父亲王右相,并称大、小二相,狡鸷如鹰隼,极善弄权术。
世家更迭,五姓之中,当属王氏剑走偏锋,既不与姜、李站队最得人望的谢寰,也不似清河崔氏中立不倚,而是多方下注——先是与谢寰交好,谢寰倒台以后,迅速攀上了如日中天的渤海王谢剡,后在今上病危,渤海王蓄意谋反时,突地倒戈誉王谢宣,一举拥立誉王登极。
王瓒位极人臣,与承父衣钵的左相崔澂分庭抗礼,一年后崔澂的心腹、她的夫郎孟寒宵反水,襄助王瓒扳倒崔澂,一跃成了左仆射,从此琅琊王氏力压百年世家清河崔氏,成了世家之首。
姜聆月的外家太师府一向与崔氏交好,她与孟寒宵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从他反叛崔氏这一步棋,就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决裂局面。
毕竟王瓒不仅和崔氏势同水火,还和她的阿兄姜燃玉不睦日久,前一世西北战起,谢寰手下的燕府军孤立无援,阿兄前去支援,以他的身手,又在军中担将帅之职。
若非王瓒贪赃枉法,用人不当,克扣西北军晌,调任军中要职,那一战应该赢得更快、更风光。
阿兄或许就不会死。
思及此处,她不肯施舍孟寒宵一个眼神,扭头带着雁无书走向驿馆对面,并在中途借了纸笔,写下两行小字,托她交给谢寰。
驿馆对面酒肆中,祝衡和阿胭办完了事,在姜聆月指定的雅间等候她,却见姜聆月孤身回来,身旁的孟寒宵及雁无书都不见了踪影,而她的眉眼间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二人都是视主如命的忠仆,整颗心纠作一团,异口同声道:“女郎这是怎地了?出了何事?”
阿胭担心姜聆月气极伤身,上去搀住她,温声安抚:“女郎切莫动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婢子方才去查访过了,得到一桩要紧消息。驿馆向东半里,平康坊与东市交界处,有一胡饼铺子起早开张,铺主见过一行踪鬼祟的胡人,与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交接财帛,男子背着光他看不清,胡人他却看的仔细。我拿了画像给他比照,毛发卷曲色黄,嘴边一颗肉痣,正是合罗!”
姜聆月听了,毫无意外之色,只是道:“若我所料不差,铺主亲眼见到合罗那日,正是七日前寅时,凤凰钗失窃当日罢。”
阿胭连连点头,眼中满是叹服之色,“女郎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那一夜!”
祝衡紧接着道:“奴去刘记香药铺细问了,香药铺一个月前还是驿长洪七的产业,近来转手卖给一个做药材行当的刘姓中年人。至于那批白檀香,洪七转卖前就囤在仓房里了,还有一则,洪七与那个驿卒班哥来往密切。”
“平日香药铺多由班哥代为打理。”
“果是如此……”姜聆月嗤笑一声,只觉所有的谜团如被朝阳一照,云消雾散,豁然开朗。
她转头问阿胭:“胡饼铺主看到的那个瘦小男子,是否年纪很小,约摸十三、四的样子。”
阿胭称是,她心下就有了论断,解释道:“看来先前我们入了死胡同了,太局限于驿馆中人的说辞,实则他们骗得了我们一次,就能骗第二次。”
“所谓洪七失手误杀合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