疮血肉糜烂。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一双乌黑的眸子戒备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那一年,温行十二岁,温挣十五岁。
或许是由于长期逃亡,食不裹腹,他们看起来要比同龄孩子瘦小的多。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从西晋的都城,逃至两国的边境处的,一路又躲过了多少次追杀。
沈泠记得,上一世,自温家家破人亡后,他兄弟二人便相依为命,躲避追杀半载后,无意中被她的冬猎的侄子所救,再后来……
想到这里,沈泠眼前又浮现出殷红的一幕幕,惨叫声凄厉绝望,仿佛是粟玉的又仿佛是自己的。
她清楚的记得,黄金殿里,剑刺向她时,粟玉拼命地一把推开她。
那人不防,剑偏了锋,自粟玉的额角至下巴斜着划下,顿时血肉翻飞,粟玉整张脸斜裂开来。
她耳中一阵嗡鸣,而后就只听到,粟玉冲着她大喊,叫她快逃,只是她一用力,那血便顺着方才割破的裂口喷涌而出。
沈泠从未见过如此惊悚的场面,甚至连惊叫都不会了,仿佛失了声。
没等她反应过来,剑再次向她刺来,她如何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腿不听使唤,被灌了铅似的,走不了也动不得。
剑刺破她的皮肤,她甚至能听到冷刃划破她喉管的声音。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原来人死的时候,并不会感到痛,她只觉得很冷很冷,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至痉挛,在无边的恐惧和无尽的悔恨中,渐渐失去意识。
原来,她的忍让不过是一场笑话,连命都没能保住……
沈泠闭了闭眼睛,不敢再想。
幸好。
这一世,是她救下了他们,此生的轨迹已然出现变数,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和粟玉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沈泠这两日总睡不安稳,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她闭了闭眼,缓了片刻,转头对粟玉柔声道:“温挣大病初愈,想是身体虚乏,你选些上好的雪参,给他送去”
粟玉不解,他拖着病躯肖想殿下,殿下不罚他,还给他送东西。但她从不质疑沈泠,“是,殿下”
又在书房静坐了片刻,沈泠瞧了一眼窗外,晚云渐收,“现下几时了?”
侍女道:“回殿下,已是酉时,殿下可是要用膳?”
“不急,先去九曲院。”沈泠淡淡道。
还是亲自去一趟吧,稳妥些。
九曲院在京都西南角,是一处三进院落,自沈泠救下温行二人后,便将他们安置在这里。
此处僻静,重要的是离长公主府远,毕竟是西晋逃犯,这样便于掩人耳目。
不过这几年过去,他门早已不是当年那副模样,任谁也认不出他们。
这时温行还在白洪山,此处就只有温挣一人。
刚到九曲院,就听到温挣的咳声,沈泠特意等到他咳声渐停才抬脚往里走。
温挣方才咳久了,气息还不太稳,大病初愈,唇色也苍白。
他接过侍卫端来的药,几口喝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殿下今日还是在忙吗?”
从温行去白洪山后,沈泠就不常来九曲院了,以往十日里总有两三日要来,大多是关切他的身体及二人的课业,许是以前逃亡时落下的病根,养了几年也总不见好。
侍卫接过温挣喝完的药碗,“粟玉姑娘刚来送雪参的时候说,殿下近日应是在为白洪山的战事发愁,特意嘱咐属下照看好公子,公子病势刚好,就别多虑了。”
见他也没其他的吩咐。
侍卫端着药碗退出门外,转身看见沈泠,忙垂头拱手,“殿下。”
沈泠摆手,几步踏进室内,神色如常,“身子可好些了?”
温挣猛地抬头,见沈泠正朝自己走来。
一袭白衣,绛红帔帛垂在她身侧,乌发轻绾,青玉玲珑簪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