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身旁那个唯一还能算作是武器的木棍,紧紧握在手里,心中想着,今日即便是死,也绝不死在那杀死母亲的人手中。
他拿着那根木棍,将尖端对着自己,在必要时就刺进自己的心脏。
却在下一刻,撞进了一双浅黑色的眼眸,那眸中没有杀意,只有焦急与关切。
他听到她说,“终于找到你了。”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有片刻欣喜。
感受到身子一暖,是她为他披上的大氅。
莫名的,他紧握在手中的木棍松动,掉落地上。
他没有去捡,只看着那张脸,她笑着对他说,“跟我回去吧。”
而后,她将他带回了东昭,她说,“我是东昭的长公主,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她说,“温行,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住下吧。
从那以后,他不用再逃亡。
他,再一次有了家。
从那以后,‘长公主’这三个字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他不再像逃亡时那样想着复仇,他其实知道,他家里的那场浩劫,不全是朝廷单方面的碾压,是他的父亲想要谋权篡位。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着,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她身边。
她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从前,他只以为这是恩情,他也不知究竟是何时,这样的感情变了质。
那一夜,他彻夜未眠,天亮后他就要奉旨去剿匪。
他未能理清的思绪,也被一并带去了白洪山。
他怀着满腔的爱意,尚不知该如何安放,却受到了来自于她的惩罚。
他那时被折磨的几近崩溃,那人想要问出沈泠的计谋,也想要他归顺。
他死死咬着牙,在心中一遍遍想她的样子,从初见,到送他出征。
可是在看到李振毫发无伤地带人救他的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
这一切,是她默许的。
他只是不明白,她是不信任他吗?为何要这样对他。
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想放弃他了?
他一日日地熬,熬到白洪山事了。
李振说他伤还未好全,不宜骑马,要为他安排车轿。
他拒绝了,他一刻也等不了。
他恨不能立刻回到她面前,去向她确认,她是不是还要他。
直到那日半晚,于长公主府门外,他看到她眼中,没有厌弃,甚至还带了一丝愧疚时。
他才真正地活了过来,才感到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他知道,她或许不是全然信任他,那他便把自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由她监视,受她管束。
于是,他借着邀功的名义,求她,让自己住进长公主府。
就这样由着思绪越飘越远,直到看到落枫院里那颗此时还满是翠色的枫树,他才稍稍回神,掩去脸上的神色,长长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踏进屋里。
隔着窗子瞧见温挣在院里温书,他才想起,他的书忘在沈泠那里了。
……
正思索着要不要回去拿,却见粟玉过来了。
“行公子,奴来给你送书,殿下说,你方才走的急,书落在她那里了。”
粟玉将书递给他,又道:“挣公子在吗?”
“兄长在里间温书。”他接过书道。
粟玉朝里间瞥了一眼,也没让去叫,只对着温行说:“殿下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后日便是烧尾宴了,你和挣公子好好准备。”
“嗯,多谢。”温行道。
粟玉又瞧来温行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温行倒是依旧有礼貌,但是总觉的和殿下在时不太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粟玉回到主殿时,昨日派去叶府的那个人,正在向沈泠回禀着查探到的情况。
“他母亲竟病重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