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雀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像是个读书人的名字。”她的感觉没错,他的阿娘确实是位看起来很有学识的老妇人。她的眼睛已经瞎了,跟着女儿一块过日子。听见是送遗书来,她也没哭泣,只是静静道:“死信先送了来,官家也给了银钱。”
虞逢林今日也是备了银子的,他将银子和遗书都递过去,道:“画生是我手下的兵,我记得他,他生得很高大。”
老妇人没接,却闻言笑了起来,“您是姓虞吗?”虞逢林见她竞然知道自己,轻声问,“可是他跟你说过?”老妇人点头,“您是姑苏人,带的兵也大多是姑苏的,他能进你的帐下,很是欢喜,曾请人花重金送了家书回来。”“我不识字,请人读了,他在信里说,你在长安一带打仗,很少溃败,几乎都是赢的,死的人就少。”
“他让我别担心……他说,你跟他们说过,会带他们回家。"<1虞逢林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是,我曾允诺过。”老妇人:“可惜了…虞将军,去年五月,我又收到他的家书,他说大局已定,天下将稳,他会随你回洛阳……”
她说到这里,声音终于多了些颤抖,“怎么临了临了,就出事了呢?”虞逢林说不出口,他只能低头,“对不起,是我的错。”老妇人身子颤抖许久才恢复了平静,道:“虞将军,你还是走吧,老妇我已经哭瞎了眼睛,大夫说,我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说不得要伤身,这般还要拖累我的女儿。”
虞逢林便将信和银子都放在地上,依旧说了一句:“对不住。”苏道长沉默地推着他转身,兰雀和甘妈妈四人站在篱笆外也不敢出声。兰雀跟着来送信之前,以为遗书送到家人这里,这是一件喜事。但她看看老妇人脸色的泪,看看虞逢林身上的汗,突然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兰雀也没说。她心心绪低沉,但却频频回望。虞逢林终于发现她的动作了,他问,“怎么了?”兰雀:“那个画生,是三千鬼里面的一个吗?”虞逢林点头,“是。”
兰雀就从野丛里面的腊梅树上摘了一朵花下来,又看向老妇人的家,“他在哪里啊?我想给他再送一朵花,就当是咱们跟他离别的礼物了。”虞逢林却看向地上,然后伸出手去碰了碰,“他在这里,你放在他的身边…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她道:“将军,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逗我了。”她看向远方的屋子,“他都见到自己阿娘了,怎么会跟你走呢?"2她要是见到阿娘,她也要跟在阿娘身边不分离的。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