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中的酒被他喝得一干二净,他睡成个“大”字,似是在做美梦,翻个身还砸吧砸吧嘴。
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程知遇坐在那,良久地思考着这两个字。悄无声息的步伐走到她跟前,程知遇回神,见身边多了个白袍人味得心一颤,定睛一看,才看出来是卓一。
卓一面色冷峻,将手中的薄被盖在鹤九身上,银白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朦胧虚幻。
程知遇下意识把酒葫芦往身后藏,谁知卓一早瞧见了,头也不抬地轻声道:“更深露重,程娘子回去罢。”
程知遇悻悻地挠了挠脸。
适才他站在后面,将鹤九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此时的目光落在那张看着就不靠谱的脸上,无奈长叹一口气。
这人啊,说他胆大,他关键时刻当逃兵,说他胆小,他云游四海挣善名。怎么就这么惹人生厌天%……卓一收回目光看向月亮。程知遇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转头轻轻推开陆明房门。她站在陆明的床头前,借着月光,良久地盯着陆明的脸。柔和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不规则的光亮,却照得他轮廓显然,下巴陷到柔软的被褥中,睡得安详恬静。
未达目的,誓不罢休。
程知遇的眸光在黑暗中变得锐利,伸手漫不经心地捻起他落在被窝外面的发丝,柔软如绸缎。营州三年,那就意味着她要放弃东京好不容易支撑起的云客轩,她要放弃在东京大好的打拼机会,留在这,去赌一个未知的明天。可陆明值得吗?
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事情,陆明还会是最后拿到遗诏的那个人吗?
可她已经赌了太多。
她不能在这就认输。
她松开手,静静站在那敛眸沉思,月光如瀑将她的鼻尖照亮。不,或许有两全之策。
她脑中灵光一闪。
或许,她可以将云客轩开到营州。又或许,她在营州,还可以有别的生意。她没必要时刻都围在陆明身边。
“陆明,你该学会与我分离了。“程知遇垂眸,轻轻将他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启唇轻言。
她的声音轻若叹息,好似要将他抛弃。
静悄悄的步子来了又走,床上那人动了动耳朵,只抱紧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鸡鸣破晓,天光大亮。
卓一进来时,陆明正沉默地坐在床上,双目失魂不知在望向什么,只是在他的神色间,瞥到一丝脆弱。
卓一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跟他说。
“那个.……程娘子走了。“卓一踌躇着,伸手把窗户支起,温暖的阳光洒在陆明身上,他却只觉得四肢百骸俱冷,脊骨也冷。卓一以为他会闹,他会哭,可陆明前所未有的平静。热烈的日光渐渐消去,陆明如僵硬的木偶还魂,微抬下颌请求卓一,“卓一大师,求您,治好我的眼睛。"他攥着被角的手剧烈颤抖。他不想,再被抛弃。
大
万里荒寒,北风凌冽,如刀片刮割着人的脸颊,一个身影在阴湿寒冷的天地中摇摆着身躯。她披着雪白的狐皮袄子,红艳艳的裙摆在雪中宛若孤傲的雪。冷风横扫,雪粒在她睫上结成霜花,她一手执伞,抓着伞柄的指腹泛着青白。
一童子在阶前扫雪,抬头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儿看她。“叨扰,我找冯监正。"伞下露出一张绝艳的脸,柳眉轻扫,眸子清透,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上,宛若工笔画中走出的仙女。那童子被她的美貌震惊在原地,听她说话才恍然回神,“哎,哎,我这就进去通传。”那童子扔下扫帚,急急忙忙往回跑,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扶着门边喘息,“那个,忘问了,您是.…”
伞下那人颔首,精巧的下颌微扬,声音宛若百灵鸟,“东京程府独女,程知遇。”
大
冯府并不富丽堂皇,进了门,庭户虚敞,炉内香烟馥郁,院中一枝红梅开得正艳,别有一番雅趣。
冯睿穿着压纹酒棕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