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难得艳阳高悬,为沉寂许久的皇城披上一层金灿。
吴公公躬身守在宣室殿门外,只见一着素衣的少年快步走来,忙像见救星般上前:“如何了?”
少年摇摇头,反问:“周大人与江大人还在殿内么?”
“可不是。”吴公公刚上扬的嘴角立即垂了下来,唉声叹气道,“陛下叫你回来了就进去。你记得回话时机灵些,也别让陛下、江大人难堪。”
话落,吴公公不由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年。
眉目清俊,身形消瘦,看着风一吹就要倒。
原也是个要跟着他那短命的主子陪葬的命数。
谁能想到,那日陛下率燕北军攻洛京,尚不等兵戈相交,这纤弱的少年便背着他逃跑的主子开了城门。
摇身一变,就成了这新朝的大功臣,被提拔到御前伺候。
吴公公只能叹,果真主仆一心,叛变都成家学了!
秋生一贯低眉顺目,闻言应了声,便踏步进了宣室殿。
殿内。
分明还是白日,宫殿四处就点起了灯,照得每个角落都明光烁亮。
就见另有两人坐在殿内两侧,秋生谨记吴公公教诲,先朝着三人各自行了礼,便欲言又止道:“陛下,长公主她……”
他偷偷抬眼,观察那人反应。
南晋皇室一脉,容貌卓绝,体现在祁华身上便是精致到过于凌厉的眉眼与轮廓。
今日祁华墨发高束,换了身竹青色云团银纹锦袍,袖口处撩至小臂处,生生穿出不近人情的帝王之气。
秋生不禁又看了一眼。
这衣服眼熟,像在哪儿看过。仔细想,又不大记得了。
“有话直说。”祁华薄唇轻启,手中还拿着本奏折:“此处又没外人。”
秋生闻言又偷瞧江裴一眼,见准驸马都面不改色,便直截了当道:“回禀陛下,长公主仍说……不嫁。”
杯盖与杯壁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响声,周世臣抬眼,就见江裴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盖住一小滩水迹。
祁华将手中奏折放在右侧那一堆之上,空出手揉了揉眉心:“不嫁……那便不嫁罢。”
他对江裴笑道:“孤这个皇妹,从小被娇养惯了。既她不肯嫁,那之前的婚事就作废,孤另给江爱卿择个良配,如何?”
江裴还未应声,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祁华似是早料到般冷哼一声,就听压抑的几声“公主殿下”,一道桃粉身影提着裙摆冲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串想拦又不敢真去拉扯她的宫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皇兄!你干嘛呀!”祁娆气势汹汹,不知是不是路上跑得快了,脸上泛着红,“凭什么作废我和阿裴的婚事!”
祁华扫了眼跪得殿内满满当当的众人,挥了挥手,吴公公忙领着他们下去。
他这才看向祁娆,兄妹二人一个像泼油点火的燃木,一个像万年不化的寒冰,隔着张龙案两两对峙。
祁华:“你不肯嫁,又不让孤作废婚事,是想叫孤的爱卿为你守一辈子活寡么?”
祁娆跺脚:“那他也乐意!”
祁华嗤笑,倒是不答了,拿本新奏折垂眸看起来。
殿内忽然一片寂静。祁娆顺着秋生的眼色,一扭头,就与江裴四目相对。
祁娆立即慌了神,哪里想到江裴和周世臣这时候会在!本就粉嫩的脸蛋霎时滚烫起来:
“你、你听见多少?”
江裴本想挪开视线,到底对祁娆那双已欲哭无泪的眼睛妥协,顺着她的话道:“没听见。”
可祁娆年纪小,又不是真傻。被皇兄摆了一道,像被人踩了尾巴般,指着一旁无助的秋生便道:
“我又不是真不想嫁!还不都怪皇兄么?扶砚哥哥留下的东西不给我、住过的宫殿宅院不给我,连她身边的秋生,皇兄也要自己留着,到底谁自私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