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春,真的是你。”谢东升听到这两个字,一时有些恍惚,是,险些忘了,他真名叫谢九春。谢九春微微颔首,喉间滚出个含糊的"嗯"字。遗弃之地里那层假面终于剥落,露出内里斑驳的真实。说来讽刺。
隐派修习千面万象,择偶专挑相貌平庸之辈,更严禁与神纹修士结合。而明派却无此约束,且想尽办法诞下神纹后代,血脉愈发强盛。那年主脉族人不足千人,这对夫妻终是放下坚守,耗费九年光阴,只为孕育一个身负神纹的子嗣。
他降生在第九个春天的薄暮时分,故得名九春。可命运弄人一一他依旧没有神纹。
即便没有神纹,他仍以凡胎击败所有神纹同辈。可那些染血的胜利换不来半句赞许,主脉复兴的重担早将他脊背压弯。天城外城的贫瘠灵气里,他们像野草般在明派阴影下苟活。直到十八岁那年,祖祠内烛火摇曳。
当他的血滴入春秋笔案的瞬间,沉寂百年的老祖声音响彻云霄。少家主之位来得突然,明派竞无一人反对。一切都是因为春秋笔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中年妇人兴奋地去抓谢东升的手,“走,我们去祖祠,验验…”
她没能碰到谢九春的手,喏喏道:“九春,娘很想你。”说完又看向身侧的中年男子,“你爹也是。”“走吧。“谢九春大步迈入祖祠,他也想看看,死劫是否已经顺利渡过,一旦渡过死劫,他便能成为谢家真正的当家人,到那时,他就能正大光明地将春利笔案交给师娘。
他们在门口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很多谢家人赶了过来。“谢九春居然没死!”
“他这些年去哪儿了,连天听傀儡都遍寻不着。”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主动上前询问。
能这么快赶到这里的都是明派弟子,一想到他能熬过死劫就会成为家主,大家心中都不服气,然迫于祖训暂时不敢生事,一旦真的确定下来,老一辈尚且不说,年轻一辈子弟必然不服。
当年那些被谢九春打败的神纹弟子,现在最低已是元婴期大圆满,而反观谢东升,这么多年过去,境界不涨反跌,他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如何当得起天下第一炼器世家的家主?
谢九春爹娘也是修的隐派,此时被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都有些心境不稳,只觉浑身不适,恨不得缩到暗影之中。然谢九春却好似没受到半点儿影响,他淡定地喝茶等待,看起来一脸从容。众人都有些吃惊。
隐派弟子,何时也能如此坦然自若地立于光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殿外议论声渐消,又等了半个时辰,祖祠前面的惊雷鼓突然发出数声巨响,好似春雷滚滚落下。
也就在这时,祖祠大门应声而开。
众人屏住呼吸,目送谢九春迈入祖祠。
有人欢喜有人忧。“他真的会当上谢家家主吗?”入得屋内,就见烛台尽头的魂碑塔楼前,已经站了十三位老者。整整十三位,无一是隐派。
他在遗弃之地多年,早已忘了原本的规矩,这会儿一个人都不想叫,就站在原地不动。
一位族老咳嗽一声,“谢九春,见到家中长辈,还不见礼。”谢九春仍是一声不吭。
还是站在中央的谢道痕道:“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速速将鲜血洒至春秋笔案之上。”
他侧身让开,两侧的族老们也分至左右两侧站好。被挡在身后的春秋笔案就暴露于人前。
春秋笔案,长七尺,宽两尺三寸,中间一片暗红,边缘有两指宽的云纹花边,鎏金勾勒的山河纹路忽明忽暗,仿佛那些修真洞府正在云海中沉浮。谢九春走到笔案前。
他割破手指,将一滴血珠洒如笔案中央,就见原本暗红的石台突然雾气腾腾,宛如一条翻滚的血河,无数狰狞的黑手从血河中伸出,纷纷抓向空中的血珍血珠在翻涌的黑手间滚动,前期一路顺畅,快行至中央时,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