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丝线突然脱落,化作无数振翅的碧色蜻蜓。
它们尾尖拖着的磷光在雾霭里勾连成网,将赵统领的怒喝声都滤成了朦胧的回响。
"东南巽位,水生木。"云瑶拽着君墨渊跃上西墙时,腕间玉镯突然裂开道细纹。
她浑不在意地将碎玉撒向雾中,落地竟变成满地滚动的夜合欢花苞。
赵统领的佩刀劈开浓雾的瞬间,那些花苞突然齐齐绽放,抖落的花粉染得侍卫们的火把都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君墨渊揽着云瑶腰身掠过屋脊时,听见她喉咙里溢出声极轻的笑。
这笑声让他想起去岁深冬破开的冰河下,第一尾跃出碎冰的银鱼——清凌凌的,带着破开桎梏的畅快。
少女鬓边碎发拂过他下颌,竟带着城南苏记梅子糖的酸甜。
"看好了。"云瑶突然朝尚书府方向弹指,乾坤囊里飞出的紫参精化作流光没入朱红门扉。
几乎同时,后院马厩里传来烈马扬蹄的嘶鸣,惊得巡夜家丁手里的灯笼都晃成了摇摆的星子。
君墨渊望着逐渐被浓雾吞噬的追兵,突然意识到那些飘向刑部的梅花酥碎屑,那些故意留在馄饨摊的铜钱倒影,甚至太医院提前埋好的紫参精,竟都是层层叠叠的连环扣。
云瑶布下的不是棋局,而是将整个皇城都化作了她的玲珑骰子。
最后一缕雾霭被更鼓声震散时,云瑶正将染血的冰蚕丝帕子系在尚书府后门的铜环上。
帕角的并蒂莲浸了夜露,在月光下舒展成并排的两枚血玉扳指——正是皇帝昨日赏给赵统领的新婚贺礼。
"老东西该查查自己的私库了。"她指尖抚过门环上斑驳的铜绿,突然转头对君墨渊眨了眨眼。
这个鲜活的小动作让她终于显出些十八岁少女该有的娇俏,仿佛方才布下天罗地网的不过是场闺阁游戏。
君墨渊玄色大氅扫过石阶时,带落了瓦当上几片残雪。
他望着云瑶发间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突然伸手替她扶正。
指尖触及温热发丝的刹那,尚书府后院突然传来云霜撕心裂肺的尖叫——那盆掺了曼陀罗花粉的茉莉,此刻应当开满了她闺房的窗棂。
"明日..."云瑶话未说完,君墨渊突然捂住她嘴唇。
他掌心带着松针与铁锈交织的气息,指缝间漏出的尾音消散在骤然袭来的夜风里。
远处宫墙之上,三盏描着龙纹的孔明灯正缓缓升空,灯罩上太医令的朱砂印隐约可辨。
云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认得那龙爪握珠的图案——前世皇帝秘密处置钦犯时,最爱用这种灯给刽子手发信号。
夜风卷着合欢花的残瓣扑在门环上,将冰蚕丝帕子吹得猎猎作响。
那对并蒂莲在月光下渐渐褪成惨白色,像极了刑房里泡发的供状。
君墨渊的玄铁护腕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那是他埋在护城河底的警戒符在示警。
云瑶低头整理染血的袖口时,发现乾坤囊里的昆仑玉不知何时裂成了阴阳鱼的模样。
她望着尚书府屋檐上突然惊飞的宿鸟,听见前院传来管家刻意压低的呵斥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朱门外的浓夜里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