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下雪,那顾亭钰回来,也能赶上这一次的初雪。
毕竟雪要亲眼看,才最好看。
闲聊完,沈绵一如既往陪糯糯玩。
小猫闹腾地跟随逗猫棒跑来跑去,小短手实在抓不到了,就忍不住摇头晃脑,发出不服气的闷哼。
沈绵终于忍不住笑。
然而余光一晃,却是什么东西被撞到,从矮柜前掉在了地面。
啪的一声——
既而响起淅沥沥的破碎音。
不只是糯糯,沈绵心脏都漏了半拍。
她安抚地摸了摸它,定了定神,发现是原本摆放在那里的雪山装饰画。
外面一层玻璃裂开,零散散撒了一地。
沈绵走过去收拾,曲指抬起后,呼吸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不知何时。
嵌在装饰画后夹缝的照片跟着掉了下来,正正好地被大块碎玻璃盖住大半。头顶的温光静默扫下,将褶皱一一磨平,泛着岁月更迭的黄。
沈绵安静蹲在地面。
她眼皮下垂,睫毛阴影覆在眼底。
目光一瞬失去焦距,变得有点空洞。
照片里的站着三个穿登山服的人。
其中两人再熟悉不过,是少年时的顾亭钰和许斯菲。
另一个她没有见过,却依稀觉得眉眼眼熟,盯了几秒才发觉,原来他和身边的许斯菲长得很像。少年乌发黑瞳,勾起唇笑。神态意气风发,是她近乎未曾见过的鲜活。
沈绵看的眼睛干涩,浑身血液倒流。她心脏压抑地难受,胸口细密痛楚隐隐发作。
沈绵看着手中的照片,止不住地想。
究竟有多难以忘怀,所以要把关于那人的照片珍藏到现在,珍藏如此之久。久到除了他自己,几乎都无人知晓?
可是,她算什么呢。
是一个无聊时的消遣,还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沈绵唇瓣抿地发白,喉咙生疼。
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
顾亭钰没那么爱她。也或许,根本不爱她。
沈绵收拾完残局,将照片放回原处。
糯糯似乎察觉主人的难过,一直拱着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她脚边晃。
沈绵伸出手摸了摸它。
再抬手一摸脸颊,却是湿凉凉一片。
她怔然,发现最近她好像越来越爱哭了。
沈绵忽地想起曾经父亲曾说过的话,“我家绵绵,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真正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沈绵照做了。
可为什么这样得来的幸福这样如履薄冰、名不副实呢。
她不明白。
也参不透。
凌晨,顾亭钰回了家。
他并未透露航班,回来的时间令人意外。
沈绵本是在翻来覆去地失眠,听见动静后,呼吸却也跟着慢下来。
她知道是顾亭钰回来了。
但平生第一次,她睫毛低颤,忽然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亭钰。
沈绵蜷在被子里,闷涩不流通。
某一瞬,她多么想不顾一切去质问。
但如今,漆黑夜色恍惚放大感官,那些朦胧的悲伤早就胜过了怒火。
她怕露怯,怕自己的眼泪。
卧室没有开灯,浓夜漆黑一片。
顾亭钰去浴室洗澡,卧室房门没关,淋淋漓漓的水声于耳畔隐现。
沈绵模糊听着,不知觉来了睡意。
不知多久,额间忽觉一凉。
沈绵微微转醒,眼皮颤了颤,理智也渐渐复苏。
冷冷清清的夜。
属于他的呼吸就这样徐缓烫在脸颊、不经意略过了耳垂。
有些痒,又说不出的湿热。
沈绵已经醒了,又不想睁开眼。
即便如此,她仍依稀感觉出顾亭钰投来的视线,漫不经心,却强烈到近乎无法去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