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的留在这里,不愿意离开,为什么。”
徐清焰略笑了下,“你猜。”
其实宁域白说的不错,他进鬼蜮后并未失却记忆,心里清楚的知道桃源峰早在两百年前被毁了个干净,知晓此地并非真正的忘情宗、并非他所熟悉的桃源峰。
他也确实……没想过要找到鬼蜮的关窍所在。
他不想出去。
至于为什么。
这似乎并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
徐清焰伸手拎起旁边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温柔茶水,端在手里递到宁域白面前,“你看这杯茶,能看得出来什么?”
宁域白低头看去,茶杯是个极普通的白瓷杯,里头盛着八分满的褐色茶水,飘着些许袅袅的热气,再怎么仔细看也不过是杯极普通的茶水,并没有丝毫与众不同的地方。
沉默着摇摇头,“只是杯普通的茶水。”
徐清焰也没期待他的答案。
端着茶杯凑到唇边,浅浅的抿了口,茶叶微苦回甘的滋味在唇舌间泛开,舒畅的令他忍不住微微叹息,也愿意跟宁域白多啰嗦两句。
“这茶叶是我最喜欢的云顶银针,是我师父特意从蓬莱山给我摘了带回来的,茶水是咱们忘情宗山涧底下的冷泉雪水,是师兄关照了门下小弟子每日拎了给我送来的。”
“这茶杯……”
他轻轻的举了下手中瓷杯,杯壁清薄透亮。
映着明亮灯光隐隐能瞧见杯壁内绘着的两只游鱼,在微褐茶水的浸泡中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是前年怀英出去降妖时恰巧遇见炉御瓷开炉,见这套瓷器里头绘着的鱼儿可爱。”
“觉得我会喜欢、专程带了回来送我的。”
徐清焰刚开始还觉得这鬼蜮粗糙,极易被勘破。
但后来他却不这般认为了。
勘破是一回事,愿意离开却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他。
明知此地乃是鬼蜮,却仍旧是不愿意离去,他为什么要着急离开此地呢——这里有他最疼他的师父,有对他悉心照料的师兄,有愿意亲近尊敬他的徒弟。
有他所有的美好时光,以及他想要留住的人。
他甚至能在半年后阻止他师兄独自前往深渊。
如此便能避免其被鬼王拖进封印的结局,只要他师兄不被拖进封印、生死不知,他师父后继有人,就不用为了要守忘情宗错失飞升的机会。
怀英也不用因着想弄清自己身世、和他师兄的去向,竟不顾忘情宗的严苛禁令去擅动后山封印,被他二师兄罚废去修为筋骨逐出忘情宗。
自然也不会因不服责罚,直接叛下忘情宗去。
最后在被执法堂追杀时堕进血魔池,身化鬼王、神智恍惚之际杀尽了赤野城,从此再无回头路,只能被他二师兄凝聚仙盟的力量要对其诛杀,最后被封印在无边渡口数百年。
他也不会因为答应了师兄要保全忘情宗名声,以及怀英身负鬼族血脉的身世,而背负上“因嫉妒徒弟天资,妄图掠夺其灵根气运而残害徒弟”罪名。
往后所有无穷无尽的苦难,他都能尽数避开。
这才是鬼蜮真正可怕的地方。
它能给他另一种选择,另一种不同的人生。
孰真孰假,真有那么重要么。
见他如此情态,宁域白眼神微动。
衣袂翻动着往前靠了半步,猛地抓紧他端着茶杯的细瘦手腕,眉眼冷凝的沉声道,“这些都是归于幻化,你分明都知道是假的,为何还想要留在这里!”
徐清焰轻轻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喝了口,神态从容的反问道,“我不留在这里,能去哪?再回忘情宗继续遭人白眼冷待,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死皮赖脸、心肠狠毒么?”
他在宁域白飘着微微惊愕愧疚的眼神中略笑了下,看似是副眉眼弯弯的愉快模样,眼角眉梢却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