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算是醒啦,这些日子可把爷给担心坏了。”
“就是就是,生怕你进了那鬼蜮便不愿出来。”
“昨日弹琵琶时还错了两个音,很是吓人。”
“就是呢,我们跟着爷那么多年,从来不曾听到他弹错过琵琶音!我们爷可是音修,音不准,可不只是手不稳,那是心不定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在声音清脆悦耳,隐隐带着点儿稚嫩的小奶音,听着像是黄莺唱歌似的,也不算聒噪,徐清焰便坐在床边撑着脸啃着朱颜果,边听他们小声抱怨。
“此地整日落雪,极为湿润冰冷不说,除了山石黝黑和积雪银白,再没有其他颜色可看,比不得我们揽月城半分的繁华热闹。”
“我在这里待得无聊极了,只想赶紧离开。”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们也不知还要在这坟场待多少时日……”
徐清焰啃果子的动作顿住,“什么坟场?”
圆圆踢着脚边积雪,拿脚尖勾起块松垮垮的积雪,捏了个拳头大小的雪球朝旁边扔去,砸向院子里挂着冰雪的树杈。
只听“哇哇”两声,从雪堆里飞出两只大黑鸟,扑闪着乌黑不详的翅膀冲天而起,在他们面前掀落大蓬雪雾。
是阴冥黑鸦。
这种鸟最喜新丧的尸气,凡有丧事的地方必能见到其身影,因此也被称之为“报丧鸟”,徐清焰抬头盯着那两只在空中盘旋着,始终不肯离开的阴冥黑鸦,心情略有些沉重。
“报丧鸟”最喜死尸,却极惧怕活人气息。
这两只黑鸦在被惊出藏身之处后,宁愿在空中盘旋也不肯离去,足以说明此地阴气厚重,深得它们喜爱。
——也能说明春山门确实死了很多人。
他能如此轻易的从鬼蜮出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利,其他被卷进鬼蜮中的人,却没他那么好的运气。
鬼蜮的阴毒狠厉,并非浪得虚名。
而是实实在在拿血肉和人命堆出来的凶名昭著。
凡入鬼蜮者,必定九死一生。
想到这个既定的结局,徐清焰心里的沉重再添了两分,盯着春山门满地的素白积雪,也像是提前给那些死在此地的人提前预定了丧事。
圆圆说的没错,此地当真是个空旷寂寥的坟场。
徐清焰轻叹口气,将手里半个朱颜果三两口吃完,顺着被冰雪覆盖住的小径慢慢往外走,刚出远门就碰到一行浑身素白、头系白绫的人。
面带凄色,双眼微红的从他们跟前走过去。
当前那人举着招魂幡,后面跟着三具楠木棺材。
黄白相间的纸钱被高高撒向半空,被凌冽的寒风刮出去老远,才慢悠悠的落进雪地里,很快被新落的雪掩了身影踪迹。
寒风刮过满覆积雪的山石,发出凄厉阴冷的尖啸。
待那行扶棺举幡的人从他们跟前过去,彻底没了踪迹,圆圆垂着圆润的脸颊,略显烦躁的踢了两脚面前雪堆,“死在鬼蜮里人魂魄都被同化吸收做养料了,便是杀了鬼蜮主人也救不回来。”
“他们举着招魂幡,也见不到自己想找的人。”
说着扬起脸看了眼徐清焰,“幸亏你回来了。”
滚滚在后面帮腔,“是呢,你若不回来……”
他皱着玉雪可爱的小脸,极老成的叹了口气,“你若不回来,那我们爷就成了那扶棺的人,得多可怜、多令人心疼呀。”
徐清焰弯着嘴角略笑了下,“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
他知道外面有人在乎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知道若他真留在鬼蜮,任由鬼蜮吞噬同化掉魂魄,有人会看着他的尸体伤心绝望,所以他从未想过要留在鬼蜮中。
他只是,想跟自己的过往,认真的道个别。
所以才会任性的想在鬼蜮中多留些时日,也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