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是唐宋之间的摊牌之战,它的成败将直接决定长江流域的政治格局。宋军对昇州围而不攻,甚至一度产生过退兵的想法,这并非是李煜的缓兵之计起了效果,而是赵匡胤真的很忌惮湖口的这支水军,它让渡江战役充满了变数;而这支水军也是南唐最后的精锐,是李煜最后的筹码。
湖口附近早就布满了宋军的眼线,得知大军出动后,宋军立刻采取应对措施。宋军在岸上及江水中的江渚密林中竖立起许多大木桩,远处一瞧很像是船只的桅杆,做疑兵之计。
当时江面上升起浓雾,而由于江水骤降,水位很低,多浅滩,大船极易搁浅,朱令赟的水师多以大船巨舰为主,行动极为不便,又见远处浓雾中似有密密麻麻的宋舰桅杆,认为后方有宋军的伏兵,于是下令原地驻扎。
朱令赟打算用步兵偷袭宋军浮桥,被击败;又招募敢死队想趁夜焚毁宋军浮桥,结果又遭团灭。
几天后,在距离采石浮桥仅有十里的虎蹲洲,两军主力终于相遇。
朱令赟所在的旗舰是十几层楼高的大船,高高飘扬着指挥旗,刚一现身就成为宋军集火的目标。
南唐水师以大船为主,而宋军则以小船为主,宋军不占优势。战斗打响后,宋军小船发疯似的冲向朱令赟旗舰,而南唐水师则亮出了秘密武器——火油机,一条条火龙将宋军小船吞没。眼看宋军有被团灭的危险,这时候,忽然刮起强烈的北风,大火反而将南唐舰只引燃,宋军水师趁势反攻,南唐水军溃败不止。
朱令赟虎目含泪,仰天长叹,“难道苍天也要亡我大唐吗?”随后纵身一跃,投火成仁。
此一战,南唐最后的15万精锐水师灰飞烟灭。李煜最后的希望破灭,亡国已成定局。但他还想再抢救一下。
11月,李煜再派徐铉出访汴州,做最后的挣扎。赵匡胤在便殿接见了他。徐铉使出浑身解数,摆事实讲道理。赵匡胤与他反复争论,却始终处于下风,徐铉把赵匡胤说得理屈词穷。赵匡胤输急眼了,大怒,手按宝剑,说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乎?”
徐铉被吓住了,惶恐而退。
赵匡胤转而怒视周惟简,“你呢?”
周惟简亦大为惊骇,忙说道:“臣本布衣,不求闻达于诸侯……李煜非要派我来,我也是没办法,奉命出使而已(臣本居山野,非有仕进意,李煜强遣臣来耳)。我听说终南山上有不少灵药,我只求日后能归隐终南山。”
赵匡胤怒气顿消,厚礼相赠,随后礼送二人回国(怜而许之,仍各厚赐遣还)。
昇州被围近一年,城中粮草几乎断绝,米价涨到不可思议的“斗米万钱”,饿死的人铺满大街小巷。
曹彬等人在昇州城外列三寨以围之,其中潘美坐镇北寨。阵地构筑完毕,绘图发回汴州,向赵匡胤汇报。赵匡胤只看了一眼,就指着北寨说道:“此处应深挖壕沟,加强防御,江南兵必偷袭此寨!快去前线,命令曹彬等人,务必加强警戒!”
曹彬不敢怠慢,立即亲自监督防御工事,刚刚修好,李煜果然派出五千敢死队趁夜偷袭,被有所防备的宋军团灭,击毙将校十几人。
李煜既失湖口援兵,又突围失败,城中粮草濒临断绝,南唐已经朝不虑夕。
曹彬于是不断派使者前往游说,劝李煜为了一城的百姓着想,尽早投降。
李煜回复说愿意派儿子李仲寓前往汴州谈判,却又以收拾行囊、准备礼物为由,迟迟不送李仲寓出城。
显然,这又是李煜的缓兵之计。
曹彬便告诉李煜,不用劳烦公子去汴州,只需出城到我营中议事便可。
李煜仍然百般推脱。
曹彬等人南征前,赵匡胤宣布了铁律:不准妄杀城中一人,即便李煜困兽犹斗,也要网开一面,保证李氏一门的人身安全。
曹彬并非不想强攻,只是投鼠忌器,这条铁律束缚了他的手脚。李煜似乎也洞悉了宋军的这个软肋,故而有恃无恐耍死狗。
这一日,曹彬忽然称病不视事,诸将前来探望,只见曹彬面色红润,底气十足,丝毫不像重病之人,只是愁容满面,长吁短叹。诸将不解,大战当前,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曹彬长叹一声,说道:“我这病啊,是心病,什么药都治不了。不过,只要诸位能对天发誓,城破之后不妄杀一人,我的病自然痊愈。”于是诸将沐浴更衣、焚香发毒誓。第二天,曹彬满血满BUFF原地复活,随即下达了总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