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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却悄悄在夜里立了秋。
因着还未出伏,等清晨短暂的凉意消散后,烈日仍旧炙烤着这片山下的村庄,陶枝和徐泽已经早早进了山。
山塘村的北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他们沿溪从山坳里往树林深处走。林间荒草漫膝,耳边有飞禽扑翅的声音,还有一刻不歇的蝉鸣。
徐泽走在前头,用手中的短刀清出一条路来。陶枝目之所及都是森森古木,树干上还覆着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参天的树木虽将炽热的阳光遮了大半,但也挡住了风,空气中满是温热而沉闷的草木气息。
两人在密林中走了没多久,徐泽便瞧见了前边的一颗老树上,栖着一只山鸡。
那只山鸡歪着脑袋盯着树枝上的核桃,绿豆大小的眼睛,浑身的羽毛像一大团蓬松的芦苇絮子,呈黄褐色,尾羽只有短短的一茬,可见还是只雌的。
徐泽停了步子,不动声色的搭起了弓,弓弦被拉开绷得笔直,羽箭捏在他的指头上只待破空而去。陶枝见状也屏住了呼吸,停了下来。
“咻”的一声,空气也仿佛被羽箭破开,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利的哀鸣,山鸡扑腾着翅膀从枝头上坠了下去。
徐泽走过去捡起半死不活的山鸡,拔了羽箭,扯了一根绳子将山鸡的两只爪子绑住,丢进背后的背篓里。
陶枝望着这棵高大的山核桃树眼馋的很,她从地上捡了几颗被鸟雀啄落的核桃,青色的表皮被摔得裂开,只剩下一个干净的果核。
村里的毛婆婆家就有一棵核桃树,那毛婆婆腿脚不好,每日总守在院子里,只等着秋天收了核桃后拿去榨油卖钱。只有陶桃这样的小孩能在她手里讨来几个青皮的核桃,她也曾尝过,果仁脆嫩,还有淡淡的清甜味儿。
陶枝捡了一捧放进背篓里,又问徐泽,“山核桃这时候正嫩呢,你可吃过?”
徐泽年年往山里跑,虽见过几次这种青皮的果子,但也没想着吃它。他原先在住在县里,徐家家境不错,这些干果蜜饯还是有的,他也吃过晒干后的核桃,掰开费劲,果仁还带着点苦味儿,属实不太喜欢。
他见陶枝蹲在地上捡的正欢,答道:“只吃过晒干的,这玩意儿也不怎么好吃啊,你捡他作甚?”
“不会啊,我给你开一个你尝尝,这嫩的核桃味道好得很。”
陶枝把两个核桃捏在手心里,用力一摁,“喀嚓”一声就有一个核桃的壳破开了,她把白生生的果仁从碎屑中捻了出来,抠掉那层薄薄的皮儿才递给他。
徐泽接了仰头倒进嘴里,嚼了嚼瞬间眼中一亮。
这嫩核桃的味道竟与干核桃这般不同,比生的花生还香,又嫩又甜,还有一股子不腻人的油香。
陶枝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徐泽重重的点了头,地上落的几个已经快被陶枝捡干净了,手上又没有趁手的竹竿子,徐泽想了想就取下了身上的背篓和弓箭,手脚麻利的爬上了树。
他站在树枝上对陶枝喊,“你让开些,我摇些核桃下来你再捡。”
陶枝闻言连忙起身往边上去了,被砸得满头包可不好受。只见他猛地几下摇晃着树枝,那青色的果子便和枝叶簌簌的往下落,砸在草丛里铺了厚厚的一层。
徐泽见地上掉的核桃已经够多了,就跳下树来帮着陶枝捡。两人弯着腰在核桃树下忙活了许久才捡完,陶枝的那个背篓也装了一大半。
捡完核桃两人都坐在地上直喘气,额边密涔涔的都是汗珠子,倒不是累人,就是林子里太闷了些。
徐泽薅了一把草,去搓手上染的核桃皮的汁液,谁知怎么搓都挫不掉,整个手掌都黑漆漆的了,他啧了两声,“这什么鬼东西,把我的手染得这么黑……”
陶枝见了也把手摊开给他看,声音有些发愁,“我的手上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又忍俊不禁。
这能怪谁?谁叫他俩馋这一口呢……
两人休息了一阵子,徐泽起身把装核桃的背篓背了起来,还挺沉的。他提议道:“要不先回去吧,背着这么些核桃就是看到了猎物也追不上。”
“也好。”陶枝也站了起来,去提那个装着山鸡的背篓。
两人从林子里往出走,到溪边的时候还停下来洗了手,可惜收效甚微,那黑色仿佛渗到了肉似的,整个手掌都是乌黑油亮的,边缘还透着黄褐色。
回去的路上,徐泽一直哀嚎着亏了,为了吃个果子,两个人都变成乌脚鸡了。
两人回家后,徐泽把青皮核桃倒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晾着。
陶枝想着手已经这样了,索性也不顾了,端了板凳坐过去,把那青皮全剥了下来,剥不动的她就放在地上踩一脚再弄。
徐泽在山里还没吃过瘾,也凑过去剥着核桃仁吃了起来。
是以到了傍晚,两人的手又黑了一层。
光吃果子可不行,陶枝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喊徐泽洗了手去把衣裳收进去,自己去灶房开始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