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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下全都靠过来,将兰心围住,这里一句、那里一句,皆道:郎情妾意,佳偶天成,不畏世俗,深情感天动地,在花仙的祝福下,书生和杜娘子已共结连理,立誓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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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永不分离,那她呢?
兰心回记起那日柴顺对自己说过的甜言蜜语,他低着头看她,温柔地对她说,他有多么真心、多么喜欢她,一遍又一遍。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像书生手里折断过的一根又一根的柳枝,枯黄之后,被他扔在地上,踩在脚下。
她想着柴顺那只折柳的手,会如何像触碰过她一样,去轻抚另一个女子的脸,去紧握另一个女子的手,去搂抱另一个女子的身体。
渐渐地,她的花身变得柴黄,从花芯深处开始枯萎。这朵原本娇艳鲜嫩的白兰花,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孤独地凋谢了。
那书生、杜家女儿、柳仙、花仙们,全都似兰心一个腐烂的梦,又似一缕烟,逐渐飘散、消逝,在这世上再找不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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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就这样醒了。
沈兰心醒在一个炎热的白日里,醒在她的夏榻上。一团湿透冰凉的白绢盖在她的额头上,而自己全身是汗,从她那件米黄的中衣里渗出来,还黏在她的身上,好似一层蜕不掉的皮,闷得令她快要窒息了。
她已经不记得刚才的梦了。这时,她的周围没有良辰美景,没有人。她孤独地坐在她那白日里也阴暗的卧房中,逐渐地想起这一两月来发生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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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池推开女儿的房门,手里端着一碗棕得发黑的苦药,见女儿醒了又坐起来了,快步地走到她身边,问她身体可有好些了。
沈兰心听见自己高烧了五日,至今日才醒来,和父亲说,她不想喝药,想喝粥。
沈清池道:“好,我去给你端来。”他放下药碗,转身正要出去,走到房门旁,回头又对女儿道:“兰心,忘了他吧。就当前事从未有过。”
沈兰心不答父亲的话。
她只是病了,不是傻了,不是疯了。话都说得容易,可她要怎样忘掉柴顺?要怎么忘记自己被辜负的深情?要怎么忘记一个曾令自己爱得刻苦铭心、转头却又与另一女子结亲的人?
沈清池见女儿不甘心的样子,折返回来,坐在沈兰心的榻边,道:“你莫要怪你母亲。她自有她的苦心。”
她母亲的苦心是什么?
是藏在木箱子最底层的舅舅的来信?她见过那一封封恳求与催促的家书,上面的字歪歪斜斜,每一封意思都差不多——想求官职;想光宗耀祖;想托沈家的人帮忙……
她父亲没有官职。而她母亲又怎会舍下脸面去求叔父。那么,还能借谁人的力?
母亲把苦心全都煞费在她的婚事之上了。
所以,母亲那日才会在前院赶走了柴顺,命人把聘礼悉数送回柴府,并且不管任何人的劝慰,将她关在房里,还逼她吞下那几副药。她多日卧病,一直疼得腹痛难忍,流血不断。
她沈兰心究竟是为了谁而痛苦,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而她那懦弱的父亲还在劝她不要怪她的母亲。“是父亲无用,没能寻得一官半职,不能为你母亲分忧。你莫要怪你母亲。”
沈兰心不回话,慢慢地又躺下了,只是还睁着眼。
沈清池被女儿这般无欲无求的样子吓坏了,他连忙道:“兰心,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去外面,喊医女来看看你。
沈兰心依旧没有反应。
她安静地看着床榻顶上的浅色锦帘。那上面没有花纹,没有饰物,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她还一直看着。
她也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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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丽予日日来看那样子的堂姊。
柴英同样气不过,更不忍心看着心上人愁眉苦脸地度日。
等柴顺终于回府后,他用力地抓住兄长的手臂,把人抓得直皱眉也不管,质问道:“兄长!你难道也要变成父亲母亲那般的怨偶吗?你为何要抛下兰心阿姊?”
柴顺看着认真的弟弟,想了许多的话。
这个弟弟被他养得很好,真挚、恳切,凡事只凭心而论,没有心机,不懂世道。
这样很好,是柴顺想要的,让弟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整个柴府由他一个人撑起来便好。他虽然体弱,但一点都不输那些身强力健的人。同许多勤学苦读的考生一样,柴顺满怀壮志,有心壮大柴氏的势力。
然而,他们的父亲虽是西州都护,终究不在朝堂谋事;他们的母亲虽出身世家,但血脉凋零四散。柴英将来要陪丽予妹妹远赴西域。柴家,柴氏一族,将来只能靠他一人。
他知道自己对兰心的那份喜欢,并不完全纯粹。而那日被赶回来以后,他也明白了,沈家给不了他想要的。他的出身,他过去的病,一直都让他被人看低。
那么,听从柴氏长辈的安排,换一门可行的亲事,才是最稳妥的,即便这样会让他辜负了心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