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而城内风声却是越来越紧迫,费仲尤浑二人最后不得已与这群乞丐混在一起,这才逃出冀州主城。
可因他俩入行晚,辈分小,再加年老体衰实在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在团体当中时常收到孤立排挤打压虐待,三天饿九顿那是家常便饭。
而今朝能够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食,费仲尤浑二人也顾不得自己下大夫阶层的清贵身份,丢下自己朝歌纳妃使者的风度礼节,当下端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
北方大多以面食为主,浸淫此道大半辈子的老人,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
从和面、醒面、揉面、擀面,再到揪出来的面片厚薄,火势大小,锅气充沛与否,自有其独到把握。
碗中的面片不粘不坨爽滑劲道,在来上一碟自家腌制的小咸菜,让稍显寡淡的面食多了些农家质朴风味,让饥肠辘辘的二人大呼过瘾。
一碗简简单单的粗茶淡饭,比那青禾居中那些山珍海味要美味无数倍。
生怕几位吃不饱的老人,又借着灶台余温烧上几个山芋。
剥开皲裂的芋皮,展露出里边淡黄色的芋头,也管不了烫嘴与否,咬上一口只觉软绵糯香。
最后,再来上一碗暖胃安神的面汤,原汤化原食,喝进肚中那叫一个安逸踏实。
等几人填饱饥肠辘辘的肚皮之后,天色已然漆黑一片。
这个笼罩在夜幕当中的小村落,仅有几许零星灯火在寒风当中闪烁不停,可伴随着偶尔几声犬吠,那些遗落在墨海当中的散碎宝石彻底被淹没,似乎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死一片的安寂当中。
几人用于落脚休息的地方是老人儿子儿媳的耳房卧室,小两口待在城里,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一次,可老人依旧将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费仲尤浑躺在这舒适的床褥之上,用曾今挨了无数拳打脚踢的后背,感知到这来之不易的安全,这才确信自己真正逃出了那犹如魔窟一般的山神庙,那根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红了眼眶。
半晌功夫过去,尤浑止住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心潮,这才正式向申公豹表达自己的谢意:“愚兄身陷魔窟整整两月光景,若不是四弟前来搭救,恐我二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脱。”
一旁的费仲亦是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现暂居乡野农家不宜暴露身份,待我等返回朝歌之后定有重谢!”
“重谢就不必了。”申公豹目光幽幽问向费仲,最后又将视线停留在尤浑身上:“但是,有个问题,却要向两位兄长当面问个清楚。”
闻言,尤浑心中咯噔一跳,虽说自己这位四弟身怀异术乃是山上神仙,可行事风格上却更像是放荡不羁的江湖中人,平日里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少见到他说话行事如此严肃。
可心中又仔细一想,虽说自己此番冀州纳妃之行确实藏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那绝无针对他申公豹的意思。
莫非他在埋怨我,将其拖到了冀州这个泥潭当中?
“难道四弟忘了当初斩鸡头烧黄纸,在三皇五帝面前结为异姓兄弟之时说的话了吗?”费仲终究不比尤浑心思细腻,此番得申公豹搭救逃出生天,心中自是对其感激不尽,当下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同心同德患难与共,乐必同乐忧必同忧,虽不同生死愿同死!”
“四弟,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好了,我和你二哥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已经做好准备,本以为这申公豹会问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大人物。
可谁也没有料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清虚仙长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在二人绞尽脑汁的一番搜索之下,终于想起了这个身着一袭黑袍,手中拿着一杆鹿尾拂尘,骨瘦如柴还瘸着一条腿,被费仲称为脸拉的比驴还长,仅仅只出场一次便在杳无音信的小角色。
“他怎么了?”心思细腻费仲皱了皱眉:“这种人也值得四弟上心不成?”
“他死了,就在我入商府不久之后,他死了!”申公豹紧盯着尤浑的眼睛:“而且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听闻此言,费仲尤浑立刻大呼冤枉。
这清虚仙长死不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俩可是一直等在门前,就等申公豹出来之后方便截胡。
再说了,那歪瓜裂枣本就是大哥崇侯虎招揽的门客,老东西的去留,哪儿轮得到费仲尤浑干涉?
莫不成,申公豹将那清虚仙长的死因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只感觉像是裤裆里沾了一块黄泥,说都说不清的尤浑,见申公豹还是不相信自己,干脆开始发起毒誓,若是他与费仲合谋杀了这清虚仙长,就让他俩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通折腾下来,好不容易打消了申公豹的疑心,缓过一口气的二人这才问起事件源由。
原来,自王叔子干与老首相商容共闯七杀楼,后者因为种种原因时日无多,板上钉钉入职太史监的事情,又被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