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子受执政8年,农历2月初4。
傍晚时分,元州城西。
在一处不甚起眼,名叫索青酿的小酒馆中,闲散酒客聚拢一起,哆哆嗦嗦将自己僵硬生疼的手指,探向桌上那方小小火炉争相取暖,手掌揉搓几下,借此驱赶这浸透全身的料峭春寒。
炉子上边煨着把脖细肚圆的铜壶,随着炭火不断升温,道道奇特酒香从中溢出,向桌前一众老饕酒客弥漫而去。
迥异于用谷物酿造采粮食本身香味,再施窖藏保存以老窖底泥之气从中调和,所形成的那股浓烈当中又夹杂着复合之意的香气。
铜壶当中这股扑鼻而来的酒香,乍闻之下,乃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鲜爽果香。
可深嗅几下,就会惊奇的发现,这果香当中竟然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灵动跳动的酸涩之气。
在本体酒水的居中调和之下,这两种气味彼此相辅相成,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使得酒香极具层次感,若是再配上那一碟随酒水附送酥脆爽口的盐焗黄豆,更是人间美味。
几杯酒水下肚暖意四散开来,浑身血气舒畅,禁不住胸胆开张,即便是这第一次见面,尚且还有些生疏的酒客,也在这氛围的催化之下,距离被迅速拉近。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上到家国大事社稷苍生,下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无一不谈。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纷至沓来!
“那背靠骊山面拥渭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上下更是有六层之高,被誉为是咱们元州境内风满楼的临江阁。”说到这里只见这位口若悬河的酒客,突然紧闭嘴巴,机警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无异常之后,这才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被人整个包了下来!”
“你说什么?”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为震惊,等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嗓门太高的他,当即压低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向身边酒友:“像咱们这种普通老百姓,一家几口人半年衣食住行所要用到的花费,在上边连几个小菜都点不起的临江阁,被人整个包了下来!”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见这应声之人不急不慢端过铜壶:“他临江阁的花费固然是高,可是架不住咱们这新上任的元州侯更是财大气粗啊!”
“何止是财大气粗!”又有一人从碟子当中捻起几颗盐焗黄豆放进嘴中:“从前天,也就是农历2月初2开始,一直到今天结束,这临江阁被咱们这侯爷大人包了整整三天!”
“我听说,嘿,哥几个,我听说啊!”一位酒客赶紧插话讲起自己的小道消息:“就连这端上桌来的瓜果蔬菜,都是每隔半个时辰就被撤下再换,而那酒水菜肴更是略微发凉,就全部打下去起锅再做!”
“啧啧啧,这等规模的宴席,简直是丧心病狂!”一位年纪稍长的酒客摇摇头感慨一句:“二月二龙抬头,这新来的侯爷,可真是猛龙过江啊!”
“那又如何!”这时一位酒客慢悠悠抿了口酒水继续说道:“他请的人没有一个到场,这条过江的猛龙,还不是被地头蛇生生压住了风头?”
“啊?”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是谁的胆儿这么肥,这新上任的侯爷如此赏脸,都不愿前去赴约?”
只见这位酒客放下手中酒杯:“还能有谁?当然是号称元州地下,无冕之王的陈氏一族!”
此言一出,原本热闹不已氛围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许久之后,才有人敢仗着酒劲说一些醉话:“到底是过江龙厉害一些,还是地头蛇更胜一筹,这接下来怕是有好戏······”
“喝醉了就不要乱说!”一位中年酒客直接打乱自己老友越说越过分的醉话,而后直接略过众人讳莫如深的陈氏一族,重新将话题带回到新上任的元州侯身上:“听那些小厮们说,这位元州侯倒也是个极有修养之人,在这临江楼上空等了整整三天,竟半点也不恼怒。”
“不止有修养,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接话的酒客思虑半晌这才选择用“妙人”来形容这位元州侯:“那些撤下来的瓜果蔬菜酒水佳肴,有一部分赏给了那些辛苦打杂的小厮,而绝大部分都送给了城内那些家境贫寒的孤寡老人。”
“只不过啊,临行之时留了一句话。”之前被老友喝止的酒客,仗着酒劲又开始说起了醉话,而且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山不来见我,那我便去见山!”
体会出当中蕴含微妙之意的酒客们,霎时间竟无一人胆敢接话。
此时,就听门外一道声音传来,打断借酒水咀嚼其中韵味的酒客思绪。
“见不见,这山都一直在这里!”
众人抬头扭头看去,就见那厚重的门帘被猛然掀开,一位岁数不过十之八九,气宇轩昂龙行虎步的年轻人,却正是那元州无冕之王陈氏一族的长房长孙陈志诚!
就看这陈志诚在一群仆从家丁的簇拥下从容走进酒馆,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扫过众人,视线在那名借着醉意说些放肆胡话的酒客身上稍作停留,既而笑容扩散开来:“哟,哥几个好雅致啊,这天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