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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上。
皇帝身形佝偻,面有戚色,
“朕,许久没看过这郅都的天了。”
祁言眸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嘴上还是糊弄了一句,“陛下洪福齐天,定会无恙。”
皇帝知着他在敷衍,转而问道:
“临弈啊,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常人垂死之际不过是去回望这一生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而临了到头还在惦记着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大抵也只有帝王了。
祁言望着眼前的这位皇帝,神情复杂。
为政十九年,说是昏庸,平叛固权,勤勉政事,说是贤明,在位期间却连失中土十二州,北辰的军队只差没把郅都的北大门给撬开了。
你说这样的一位皇帝,让旁的人怎么如何作评呢?
祁言在心里摇摇头,如实答道:“臣不知道。”
“臣只知道,如今陛下眼前的这一切,是繁荣,是颓靡,皆有陛下的一份心。”
“朕眼前的这一切?”
皇帝笑了笑,望向面前。
薄暮初上,斜阳西沉,郅都街两侧的府宅房屋鳞次栉比,往远望去,能见着酒肆茶楼,和忙碌了一天收摊的人们,而极目眺望,便只能见到连绵不绝的山峦,在黄昏勾出剪影来。
是繁荣,是颓靡。
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前者吧。
“只是坐在朕这个位置上,不能只看到眼前的繁花似锦。”皇帝说完便转过头去,看向祁言,很明显他的脸上有一丝讶色闪过,便轻笑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朕说的,是他。”
祁言本还有回话的意思,却听皇帝提到了那个人后,瞬间哑了声。
皇帝了然,“朕知道,你还念着你母亲的死。”
祁言没回话。
“只是,逝者已去。”皇帝看向他,认真地问道,“阿言,为什么不放下呢?”
祁言沉默地望着他,心里觉得讽刺极了。
面前的这位九五之尊,总是习惯于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之苦,如若无物,最后还能不痛不痒地道一句“放下。”
放下?
“逝者已去。”祁言勾起一抹嘲弄,问道,“那陛下为何不放下?”
皇帝的神情顿时恍惚了起来,他眸子睁大,里头还爬着血丝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却始终落不到一个焦点上去。
“临弈!这不是一回事!”他看起来很生气,可气完却又只有怨恨,长叹一口气后说道,“你就这般恨他?恨到他临了死都不愿意见一眼,恨到……现在连提到都这般……罢了罢了!”
皇帝伸出手,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祁言。
两人接触的那一刻,祁言感觉他的手又沧桑了几分。
“这是他留给你的,只是你当时走得太急,他便给了朕。”
祁言闻言想还回去,“我不能收。”
“留着吧。”皇帝缓缓说道,“这是圣旨。”
祁言平静地望向他,这位年过半百的皇帝,本就因着皇位而所剩无几的亲情,最后还要靠其施威才能裹挟着投射出来。
真是可笑极了。
…………
“姑娘,姑娘,您不能上去!”守在城墙口的郑忠全拦住了要奔上来的季无虞。
季无虞却不管不顾,边将他拦截自己的手扯开,边嚷嚷道:“要出人命了!你还不让我上去?若是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交代!”
“姑娘您是要找摄政王,可陛下还在上头呢!”郑忠全见状也是急了,“这要是怪罪下来,你我都逃不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季无虞说道,“我要上去,若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一人承担。”
郑忠全闻言,更是左右为难。
而此刻城墙上边走下来了一个人。
季无虞抬头望去。
面前之人的这张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季无虞一瞬间只觉天崩地裂,心脏也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她就这么呆愣在原地,看着那个一年前杀害了自己师父的凶手朝自己步步走近。
“这是什么情况?”孟玄楠问道。
季无虞耳朵嗡嗡作响,完全听不进去他讲了什么,本还在和她纠缠的郑忠全,见她忽然不说话,便出声和孟玄楠解释了一番。
听说涉及到永乐世子,孟玄楠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和季无虞说道:“那本将军先上去和陛下通报一声。”
季无虞只一直盯着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强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说道:
“有劳将军了。”
…………
城墙上,皇帝和祁言两人还在谈着,孟玄楠踟躇着步子,不知该怎么靠近。
祁言注意到了,便回头,微微皱眉说道:“本王吩咐过,若非陛下发话,任何人不得靠近,梁将军怎么上来了。”
孟玄楠将方才郑忠全告诉自己的,如实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