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黄沙,冷焰冥花在凄风苦雨里摇曳,阴暗天地迷雾漫天。
静谧怖森,白衣灵魄在鬼差带领下飘荡于冥花四艳的黄泉之路。
魂魄与常人无异,散乱头发在白衣白袍加持下,惨白的面目方可辨别与活人区别。
“快点,快点!”
鬼差呵斥声回荡,阴风阵阵,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稚嫩的眼神四处游荡,随后胆怯拉住身旁哀怨的秦言卿衣角。
女孩低哑嗓音嘀咕:“姐姐可知他们要带我们去往何处?”
秦言卿睫羽轻颤,眼底无尽寒凉,木偶似回应:“戏文里说,人死后,先入鬼门关,再走黄泉路,途经三生石,到达望乡台,渡过忘川河上的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记前生,再入轮回。”
“这里是何地?”女孩脸上虽未有生机,一双眼睛灵动干净,只可惜小小年纪夭折。
秦言卿侧目瞄向小女孩,目光暗淡跟着鬼差脚步继续向前。
“此地应该为黄泉路,有诗曰,彼岸花开满黄泉,花叶相念未相见,花开叶落相绝决,此去经年再无缘……”
秦言卿自言自语道,眼神空洞在黄沙里踱步,小女孩转动脑袋,双眼眨巴一下,不再疑问。
黄泉路尽头,风化千万年的三生石屹立眼前。
“故步无处寻,三生石上缘起缘灭,爱恨勾销!”
形同枯槁,身着黑色布衣袍子的鬼差,嘴里念念有词,他大手一挥,满天光束照亮整个幽闭空间。
光束后,鬼差身后每一个灵魄面前出现泛着金光的小字。
这些都是魂魄们生平事迹,顷刻,先前呆滞的灵魄,百态尽显。
霎时,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地府,幽怨不甘的控诉撕心裂肺。
一年轻男子跪地长啸:“我死得冤……”
佝偻腰背的大娘捶胸顿足:“这一帮不孝子孙……”
笑中带泪的女人:“没了我,我儿可怎么活?”
……
遗憾憎恨,此刻找到突破口,满天怨声载道。
秦言卿麻木而迟钝望着生平事迹,回顾前生,没有大喜大悲,一切淡如水,却又历经磨难。
她出身贫寒,家中世代为农,自己为家中长女,她从小乖巧懂事,性情温顺,贤良淑德,任劳任怨,是街坊邻里父母眼中女德典范。
十六岁那年,她被许给隔壁村一户人家。
她本有一个青梅竹马,封建制度统治下,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终结了她无疾而终的初恋。
她没有反抗,没有逃脱,接受命运的安排,最终与未曾见面的丈夫成婚。
丈夫比她大十岁,他皮肤黝黑,个子不高,微胖,一双眼睛就像是在脸上开了一条小缝。
而秦言卿,肤白貌美,奈何家中日子难捱,自己最终以对方家中粮食十石为聘礼嫁给这个男人。
婚后十几载,她毫无怨言,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屋里屋外,一手支撑。
灾荒年,她宁愿自己饿肚子,也顾及一家老小,她如同男人劳作维持家中生计。
婚后十五年,经年所累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身犯肺痨不治身亡。
记忆犹新,死前她想喝一口热水,身边无一人,她匍匐爬下床。拖着残破的身躯靠近那张摆着水壶的桌子,骨瘦嶙峋的手指探知水壶位置。
惨白的手哆嗦寻找,“咳咳……”她不停咳嗽,指尖够到茶壶,她眼底闪过无尽的渴望。
“嘭”的声响,茶壶落地,滚热的茶水四溅而起,秦言卿眼底的光消失,应声倒地,枯槁的手垂落在地。
她目光暗淡盯着茶壶方向,眼角热泪顺着脸颊滑过,脑袋耷拉下来,睁着眼睛咽了气。
如今已为一缕魂魄的秦言卿,心中仍不甘,最后没能喝上一口的茶水成了她的执念。
“怨念已除,前生已过,收!”
鬼差此话一出,双手一握,白光金字化成千百条银蛇飞进三生石。
“罢了,罢了!”
花白胡须老者摸摸胡须感叹,顿时,漫天怨声偃旗息鼓。
过了三生石,走过望乡台,魂魄们总算到达奈何桥,鬼差呵斥几声,魂魄们自觉排起长队。
刚才的小女孩,打量桥上满头银丝,苦相迟钝的孟婆,她转头又去拉秦言卿的衣角:“姐姐,听说喝了孟婆汤就忘记所有,是不是连爹娘也不记得?”
秦言卿没回答,她心事未了侧头俯视忘川河,泛着银光的绿色河里,凶神恶煞的恶鬼,铜蛇铁狗,呲牙咧嘴虎视眈眈盯着桥上魂魄。
撕咬声不绝于耳,秦言卿木然眼前一切。
“咚!”
秦言卿跳入忘川河。
“姐姐?!”
小女孩大叫,齐刷刷的目光转向忘川河。
秦言卿此时如同猎物,万鬼噬心的感觉让她面目皱成一团。成群成群的恶鬼扑向她。
狂乱的撕咬让她有了生前的疼痛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