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财产又怎么可能顶得住他们从小就习惯的开销呢?一两年倒是无所谓,但是他们流亡了20多年!没过多久他们的钱囊就全空了,然后不得不像其他流亡者那样另寻生计,我祖母给人当过裁缝,我父亲一直都羞于对人提及,他找了当地一家富商当了家庭教师和管账先生……哎,这些事您不可能从如今宫廷里的那些高贵大人们口中听到,大家只想着把它当成一场噩梦通通忘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又怎么可能真正从记忆中抹消呢?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羞愧的,想办法养活自己的家人又有什么丢人的呢?” </br></br> 听着艾格妮丝的叙述,埃德蒙-唐泰斯一时无语。 </br></br> 艾格妮丝的语气感情丰沛,而且说得非常坦诚,他不怀疑其中任何一个字的真实性。 </br></br> 但说实话,他并不是特别同情对方——毕竟,他自己可是在囚牢的淤泥里呆了十几年啊,普通的悲惨已经无法触动他的心灵了,况且这些年头,多少人比他们更惨。 </br></br> “伯爵先生,请您不要误解,我不是想跟您炫耀我吃过多少苦……毕竟那些年头里吃苦头的人太多了,好多人丢了性命,至少我们家族后来回到法国还重新显赫起来了,比较起来我们已经足够幸运,又有什么资格诉苦呢?”就在这时,艾格妮丝微微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感慨,富贵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总是容易失去亲情,彼此把对方视为竞争对手,而患难却让我拥有了永世难忘的亲情——我并不以患难为傲,但是曾经的患难确实让我和姐姐难舍难分了。” </br></br> “虽然我只同夫人见过一面,但我也看出来了,您和夫人的感情确实非同一般。”埃德蒙-唐泰斯点了点头,“夫人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慧,体贴的人,我对她充满了敬意。” </br></br> “我的敬意是你的一万倍,因为……我就是被姐姐照看长大的。”艾格妮丝小声回答,“刚刚我已经提到了,我父母亲当时为了养活家人,都要去忙于生计,所以孩子们就只能交给身为长女的爱丽丝来照管,她每天就想尽办法用那点微薄的钱来尽力喂饱我们,而她自己却永远是在最后。我小时候喜欢吃苹果,她有时候甚至故意不吃东西,就为了省点钱给我买苹果,那时候她自己也只是个孩子……有时候她会去街上叫卖妈妈编织的手绢,因为怕我没人照看,她就把我背在了背后,有一次她一件也没卖出去,而我在背后一直哭,她急得手足无措,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起哭,然后哭完了就哄我,再把我背回去。” </br></br> 说到这里,艾格妮丝突然有点哽咽,于是停了下来。 </br></br> 接着,她又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让自己激荡的心神重新稳定了下来。“抱歉,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br></br> “不,小姐……我很感动。”埃德蒙-唐泰斯连忙摇了摇头,“这种真情实感确实让人动容,我总算理解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了。” </br></br> “为了姐姐的幸福,我是愿意赴汤蹈火的,她使唤我就使唤我吧,只要这一切都值得就好。”艾格妮丝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对自己说。 </br></br> 接下来,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 </br></br> “对了,顺便说一声,自从您离开之后,唐格拉尔先生几次跟我们家打听过您,看样子他对您的身份还是有点疑虑,不过都被我想办法搪塞回去了。” </br></br> 一听到唐格拉尔这个名字,埃德蒙-唐泰斯下意识地就犹如是刺猬一样,眼神变得极为凌厉。 </br></br> 这是他仇人的名字,他永世难忘。 </br></br> 上次他来到巴黎,正是在艾格妮丝的引荐之下才得以顺利见到这位银行家,而且和他搭上了关系,进行了一笔交易。 </br></br> 眼下他忙于陛下的远征事业,暂时没有时间去理会这条毒蛇,但是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和他来一次彻底清算的。 </br></br> “看来您也是一位很有故事的人呢……”看到埃德蒙-唐泰斯的表情,艾格妮丝微微笑了起来。 </br></br> 她看得出来,埃德蒙-唐泰斯绝对认识而且仇恨唐格拉尔,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接近他。 </br></br> 可是,她并不想要干涉。 </br></br> 埃德蒙-唐泰斯必然有他的理由这么做,而她选择站在他的这一边。 </br></br> “也许您并不是真正的伯爵,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父亲曾经也不是公爵,大家都只是洪流下的幸存者,在为了各自的性命和梦想而挣扎……对我来说,谁坐在君王之位根本就不重要,甚至哪怕被迫再离开法兰西也无所谓,只要我的家人们都能够保全那就行了,我们经受过那一切,所以我也不会害怕。” </br></br> “您非常可敬,小姐。”埃德蒙-唐泰斯沉默了片刻,然后带着些许的敬意向她说,“之前我敬畏您的家世,敬畏您的身手,仰慕您那高不可攀的风采……而现在,我更加尊敬您的直率和豁达,相信我,这绝对是极为罕见的品质。” </br></br> “我也觉得。”艾格妮丝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