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这些黑点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着华沙涌了过来。
他甚至好像能够看到领头一马当先的那些哥萨克骑兵,听到密集的马蹄声和他们腰间佩戴的马刀咯吱作响的声音——当然,这只是他的幻想罢了,但很快应该就会变成现实。
随着俄军的逼近,华沙城外前沿阵地的起义军纷纷开火,暂时算是遏制住了俄军前进的脚步,但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跟上前沿部队的俄军炮兵,开始向着波兰人的阵地倾泻炮弹,这些炮弹还有许多在尖锐的呼啸声当中落入到了华沙城内。…。。
随着炮弹不断的落下,虽然受到轰击的只是华沙城内一小部分区域而已,虽然并没有带来多么惨重的伤亡,但是却让这种末日的恐慌气氛更增添了几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秩序,这下几乎彻底崩溃。
有少部分人在街上和已经关门的商店当中偷窃和抢掠,甚至还有人在犯罪之后纵火来掩盖罪证,而大部分市民则紧闭门户,瑟瑟发抖地呆在家中,等着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后,重新成为沙皇的“顺民”。
坚定的抵抗者,反而成为了其中的极少数。
亚历山大虽然对此感到很悲伤,但是他却也非常理解人们的选择——在生死关头,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是勇士,无论刚开始革命的时候他们多么慷慨激昂,到了真正要面对炮火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只会本能地退缩和畏怯。
如果我还是一个波兰人,如果我参加了起义,那么我能够在这个时候继续坚持抵抗吗?他扪心自问,但却又无法得出答案——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他也无需找出答案,因为他不再是波兰人,他有着最好的“退路”。
而此刻,就是走上这条退路的时候了。
在隆隆的炮火声当中,他带着几个随从一起,悄悄地离开了混乱的街道,穿过了一片死寂的城区,悄悄地溜出了华沙城。
华沙很快就要经历战火的洗礼,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能留在这座城市当中。
按理说来,此时华沙已经戒严,各处的街道都有士兵在把守,普通人是无法离开的,但是亚历山大一行人手里有自己的外交护照和华沙政府签发的通行证,所以一路上居然也畅通无阻。
这段时间以来,亚历山大帮助许多官员的亲人流亡出国,因此他也获得了相当多的回报和优待,即使在这个危险混乱的时刻,他还是获得了应有的()
保护。
在离开华沙之后,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向西逃亡到广袤的乡村当中,而是悄悄地向东行进,寻求另外一边保护。
作为法国的外交使节,在这个兵荒马乱、社会秩序即将完全崩溃的时间点上,尽早投奔到俄罗斯一方寻求保护,反而会让他更加安全——反正波兰全境都很快会被俄军占领,早点投和晚点投都一样。
在华沙城外的旷野当中,亚历山大矗立在原地,回首眺望了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是在为它接下来不可避免的命运而默哀。良久之后,他才重新带着人继续向东走去。
这一次,他的随从打出了白旗,以避免被误伤。
而他们没有前进多久,就碰到了一群斥候骑兵。
这些骑兵骑术精良,相貌粗野,头上还戴着厚厚的毡帽,嘴里说着亚历山大听不懂的呼喝,然后将亚历山大一行人给围了起来。
而他们也没有进行任何抵抗,只是举着白旗,并且示意自己是外国使节。…。。
看到他们没有任何敌意,骑兵们勒住马头,没有抽出马刀,有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大汉翻身下马,然后走到了亚历山大面前,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
亚历山大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他还是镇定地向对方颔首行礼,然后将自己手里的证明文件交给了对方,并且表示要寻求保护。
骑兵看了一眼文件,亚历山大也分不清他到底看不看得懂,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粗鲁地用手比划着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看来安全了……亚历山大松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作出反抗,跟着对方的骑兵慢慢地往前走,然后进入到了俄军的阵线当中。
一路上,他看到许许多多穿着绿色制服的俄军步兵,还有穿着披风的骠骑兵,人数之多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即将又一次毁灭波兰的大军了。
还没有等亚历山大过多感慨,他们被押送到了一位穿着近卫军制服的军官面前。
也许是因为近卫军军官往往出身贵族的缘故,相对于一路上碰到的粗野的士兵,他的相貌和举止都显得更加文雅一些。
军官拿过亚历山大的文件,然后仔细地看了一遍。
“法国人?”他用流利的法语问。
虽然表情严肃,但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多少敌意,只有一种碰到新鲜事的好奇。
从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惊慌,只有属于注定得到胜利一方的洋洋得意和宽宏大量。
“是的,我是法国派驻华沙的使节,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