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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些许迟疑,却不追问,只转身回到桌边,斟上一杯茶,而后一边往里间走,一边道:“云姑娘恕在下冒昧,不知三年前为何要出走子虚谷?之后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又为何会与那谢家子有了交集?”
“三年?”宋晞眼里浮出迷茫,“什么三年?”
姬珣近前的步子倏地一顿,看向她的视线里隐含探究:“姑娘不知自己走了几年?”
疾风走上前,接过话头道:“云姑娘,而今我大祈已是永熹三年,姑娘可还记得昔日出走子虚谷时,祈历是哪年?”
“轰隆——”
分明窗外秋光潋滟风如故,宋晞却似耳闻晴天霹雳,双瞳骤然一缩,拉着衾被的手猛地用力。
“永熹、三年?”
宋晞声音发颤,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一梦三载,她所知的昨日原已是黄沙一抔,前朝旧历。
“云姑娘?”疾风面露不解,“三年,如何?”
许久不闻应答,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姬珣,却见自家爷紧握着茶杯,眉目低垂,落在云姑娘身上的视线虽冷却重,意味不甚分明。
“……见笑。”
不知过了多久,宋晞紧攥着衾被的手蓦地一松,倏地仰起头,脸上浮出惨淡的笑意,哑声道:“实在是山中无历日,在那天不见日地方困了太久,竟不知时已过三载。”
“至于和那谢公子有何交集,为何会被禁锢……”宋晞眼里掠过一丝茫然,黯然道,“实在是记不清了。”
“左右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记不起来也无妨。”
姬珣垂目看着杯里自己的倒影,许久,淡淡道:“云姑娘被困别院三年,或许还不知,子虚谷被毁,靡音族人散落各地之事?”
除却落叶沙沙,房中阒然无声。
姬珣抬起头看,本已回神的云姑娘不知何时又已神游方外,眼里不见伤怀,反而透着几分……死气?
姬珣微微蹙眉,思量片刻,搁下茶杯道:“姑娘且安心住在此处,我与令尊有旧,答应过他会护你周全……不论有何打算,养好身子再做筹谋不迟。”
见对方依旧不应,姬珣眉头愈蹙,抬眼朝朝雨道:“好好照顾云姑娘,万事不可怠慢。”
“是!”
直至房内倏而敞亮,一声急比一声的咳嗽声落入耳中,宋晞眸光一颤,陡然回过神。
“朝雨,你家小侯爷?”
她举目望向廊下渐行渐远,很快与秋光融为一体的背影,蹙眉道:“素闻南宁侯世子骁勇善战,万夫莫敌,而今为何……是受了寒,还是有旧伤?”
朝雨正收拾桌上的杯盏茶具,闻言倏地一顿,抬头看了看门外,又垂敛下眸光,神情黯然道:“赵府医说,小侯爷忧思过重……将养了这些年,总也不见好。”
“忧思过重?这些年?”宋晞眼里浮出不解,“你是说,他这因由不明的咳疾已经很多年?”
想起什么,朝雨的神情越发黯然,很快摇摇头,脸上挂着牵强的笑,转头朝宋晞道:“姑娘不必挂怀……天时不早,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吩咐厨房拿来。”
宋晞眨眨眼,倏地掀开衾被,一边蹑履,一边抬手道:“不必麻烦,我与你同去。”
“使不得!”朝雨连忙起身阻拦,“厨房污秽,姑娘的身子还没好……”
宋晞看向炊烟袅袅之地,又看了看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腕,突然道:“朝雨知道我是谁?”
朝雨一顿,讷讷颔首:“知道。”
“既知道,”宋晞两眼弯弯,透着狡黠道,“想来也清楚,我或许有法子救你们爷?”
“可!”
“可你们小侯爷不会愿意。”
宋晞大喇喇地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不等朝雨多话,又凑到她耳畔,小声道:“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朝雨:“……”
*
“云姑娘,小侯爷的鼻子素来灵敏,哪怕只是些许血腥气……如此这般,怕是瞒不过……”
后院小厨房,满墙青竹摇曳,朝南的窗子里正飘出袅袅炊烟。
临窗的炉上炖着鸡汤,锅盖一揭,鲜香立时四溢。
待雾气渐散,众人看清炉子上方那张白皙而姣好的脸,柳眼弯弯,浅色的瞳仁里噙着皎比稚子的兴致勃勃。
“不妨事。”
宋晞大手一挥,两撮盐随之洒入汩汩作沸的鸡汤中,似犹嫌不足,她抬眼望了望缩在角落里的众人,突然道:“灯伯,把你袖里的胡椒拿来。”
众人后头,一脑门锃亮、低眉顺目缩在角落的长者倏地一怔,很快抬起头道:“姑娘,你唤老奴什么?”
宋晞依旧不慌不忙,仿佛没瞧见众人眼里的探究与迟疑,莞尔道:“方才听小侯爷说起,说这府中的厨房是灯伯负责,还说灯伯的袖袋是百宝箱,里头什么珍稀的香料都有……”
她若有所觉朝雨满含探究的视线,泰然自若道:“莫不是晚辈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