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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时,九转回廊尽头,一片婆娑摇曳的竹林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大“烟囱”陡然映入眼帘。
沿那“烟囱”一路向下,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逶迤小径穿过葳蕤草木,直至两人脚下。
“这就是?”
话没说完,一阵凉风吹来,漫天浮云遮望月,落影憧憧的院中霎时只剩秋叶风瑟瑟。宋晞仰着头,忽然有些望而生畏:“锁春池?”
姬珣先她走出九转回廊,一边拂开两端斜出的青竹叶,一边颔首:“里头并不似外观这般庞然且无趣,姑娘入内一观便知。”
浮云翩翩来又去,月晖倾落满庭。
看清绰绰竹影之下月华勾勒出颀长身影,宋晞心上的惴惴不安倏忽散去大半。
她提起衣摆紧随其后,走出两步,又追问道:“世子,这烟囱为何叫锁春池?”
“姑娘且看——”
正巧抵达大烟囱的入口处,宋晞顺着他的手势抬起头看。
荧荧灯火照着水雾化出如同方外的缥缈,正中一方碧色暖池,暖池边错落有致地堆垒了不少质地剔透的花石。最惊人处却并不止于此——
“桃花?!”
看清随风绕雾而来的翩翩落英,宋晞眼睛一亮,碎步上前道:“时已入秋,此处怎会有桃花?”
“锁春池里的水四时温润,此处冬日无寒,秋日桃花,仿如锁住了春时。”姬珣站定在她身侧,同赏落英缤纷,“锁春池因此而得名。”
“难怪文人墨客趋之若鹜,四时如春,的确难得!”
“走!”
不知是否四下无人,又入了夜之故,越往前走,池边的大雾越是肆虐。直至远离正门的里侧,两人才瞧见十步一株临池照水的桃花。
春花秋月难得齐聚,宋晞却无心细赏。
她站定在一株桃花树下,举目回望来时路,突然道:“此湖四时温热,水雾必定时时如今朝,加之南州多烟雨,若逢雨天,此处岂不是很容易发生跌跤落水之事?”
“的确。”姬珣望向遥处的闲梦楼,颔首道,“正因为此,那落日门从不会在雨天打开,客人亦知晓规矩,若是见门掩着,也不会无故擅闯。”
姬珣微微一顿,又道:“谢公子是楼里的常客,按理不会不知道楼里的规矩。”
“如烟姑娘的房间在二楼,如你我方才那般,要抵达落日门,先要经过环形楼梯,再要穿过整个大堂。哪怕正中轻纱缭绕,”宋晞目光愈沉,“彼时的谢逸已经烂醉,穿过堂中时必定动静不小,昨夜竟无一人瞧见他擅闯?”
姬珣若有所思,徐徐道:“有两种可能,要么,通往锁春池的路不只落日门一途,只知晓之人甚少;要么,如你我方才那般,楼里有什么事吸引了堂中上下所有人的注意,只是……”
只是他与疾风追影到得早,宋晞抵达前,他们已上下打探过,楼中人众口一词:去往锁春池只落日门一途,昨夜的闲梦楼如常无异。
一阵风吹来,池上的水雾倏忽散去不少。
“咦?”看见什么,宋晞目光一凛。
姬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双瞳紧跟着一缩。
“那是?!”
两人的正前方是块圆滚滚的青石,长一臂,宽一掌,高度近齐膝。
池边有青石不奇,奇得是眼前这块青石的左下方竟有片拳头大小的血迹。被水雾池水冲刷一整日,依旧完好无损。
姬珣蹲下’身,盯着那片血迹,目光渐沉:“谢逸失足之地?”
宋晞眯起双眼,藏着凌厉的视线随同一叶悠悠离枝的桃花,掠过血迹斑驳的青石,又投向夜雾四起的高墙之外,脸上的不解越发分明。
“若是街头巷尾的流言有几分可信,那夜下着雨,烂醉如泥的谢逸踉踉跄跄进了锁春池,你说,他来此地是为作甚?”
姬珣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长廊方向,想了想,开口道:“吃过酒后身体燥热,许是想下池沐浴。”
宋晞仰头看向灼灼桃花,又垂目看向脚步的青石,摇着头道:“这块青石又高又滑,实不似平日出入暖池之石;头上这株桃花虽盛,也比不得南边那株。无论是为赏月、赏花,还是泡汤池,他都不该走这么远。”
“而且,”她垂目看向姬珣面前的青石,眉头越发紧蹙,“时已过了一整日,周围别无痕迹,这片血迹为何能如此完好无损?”
而今谢府不追究,县衙不过问,哪怕是为开门迎客,闲梦楼也该让人将此处打扫干净才是。
像今日这般,任人长驱直入,任人发现血迹,倒像是……
“生怕人不知、或者说不信,谢逸是在此出的事!”姬珣瞳色如墨,站起身道,“如此说来,谢逸之死,怕是另有隐情。”
既是旁人一早搭好的戏台,此地便无甚久留的必要。
两人目光交汇,齐齐提敛衣袂,循来时路疾步而去。
“你、你们怎么会从落日门里出来?!”
落日门边,宋晞前脚刚踏进门廊,没来得及看清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