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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我来的有些迟了。”罗婉对安丰侯夫妇施礼说道。
安丰侯摆手说“无妨”,看看她身后,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夏氏看透了安丰侯的意思,问罗婉道:“怎么元郎没有与你同来?”
罗婉微微一愣。
宗越长年混迹于教坊乐司,几乎从不在家用饭,罗婉对此也有耳闻,这才没有去请他同来,本以为安丰侯夫妇早已习惯这事,怎地今日突然问起?
夏氏瞧出罗婉迟疑心虚,想她定是独自行事,根本没有理会宗越,便说道:“夫妻一体,以前是以前,以后,你当好好襄助夫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你肯用心,元郎不会总是一块顽石。”
娶妻娶贤,安丰侯府重金聘娶罗婉进门自然也是这层用意。
“母亲说的是,儿媳再叫人去请。”罗婉说着,对拂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亲自去趟宴春阁。
安丰侯听出她言语中的“再”字,皱眉道:“那逆子不肯来?”
罗婉唇角动了动,略略牵出一丝为难的笑意,垂下眼睛不说话。
这模样看在安丰侯眼里,便是委屈又无助,他遂也不再追问。
自家儿子素来不服管教,想是女郎已经三番五次相请无果,不得已才独自前来,又不好控诉抱怨,只能垂头不语。
念及这层,安丰侯哪里还会怪罗婉没有与儿子同来,一向光洁严肃的面容上带出些长辈慈色,好声好气地说:“以后他敢欺负你,叫你受委屈,只管来告诉我。”
说到宗越,脸色登时变了难看,“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果真如此,宗越哪还有命活到现在,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真的。
罗婉心如明镜,含笑谢过公爹袒护,柔声说:“元郎并未欺负我,今日回门,元郎还特意接送我呢,古语云,大器晚成,元郎只是年少轻狂,贪玩了些,日后发愤图强,后来居上也说不定。”
身为父母,嘴上千百遍骂着儿子不争气,心里终究存着能让他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希冀,安丰侯听这番话自也是欢喜,满意地啜了口茶,心想总算不枉舍去半个家底娶来这贤惠儿媳。
夏氏瞧了安丰侯一眼,对他的心思一览无余,也款款笑道:“元郎竟接送你回门了?那真是可喜可贺,既如此,阿婉,元郎新婚夜去宴春阁的事,你也就别计较了,也别去荣国夫人那里说了,免叫元郎又挨一顿训斥。”
“他新婚夜去了宴春阁?”
安丰侯本就因宗越迟迟不来攒了些怒气,听完夏氏的话,剑眉一竖,声音低沉如阴霾,压得整个席上一片死寂。
“侯爷您别气……”夏氏佯作失言,忙不迭来劝。
安丰侯这两日忙于公务应酬,无暇顾及宗越这厢,尚不知此事,这是头回听说,勃然大怒:“把宴春阁那贱婢给我卖了!”
往常也就罢了,成婚这样的紧要日子,宗越竟也无视礼法抛下新妇,再不管教,以后这新妇岂不是也要叫他当成个无关痛痒的摆设。
家奴得了命令,不敢不从,正要差人去往宴春阁,又听一句冷斥。
“谁敢动小爷的人。”
伴随金环相碰的叮铃声,宗越信步而来,长身如玉站在门口,手中转玩着短刀。
他又换了一身衣裳,是翻领矜袖的绿袍。绿衣鲜艳,纹绣繁复,穿不好很容易显得轻佻,但穿在宗越身上,不止没有轻佻之感,反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像迎着朝旭生长的青松,张扬不受羁绊。
他目光凛冽扫过一众家奴,按下他们蠢蠢欲动要去宴春阁绑人的心,这才看向罗婉。
又是那般凤目微垂,审视的眼神。
“逆子,你给谁做爷呢!”安丰侯拍案而起,一个酒樽砸过来。
宗越偏头躲避,目光才离开罗婉看向父亲,并无分毫妥协退让的意思,“想卖我的人,先把我弄死。”
这当然不是安丰侯第一回起意把宴春阁的舞姬卖了,但宗越次次摆出一副拼命相护的样子,安丰侯拗不过,也怕他真做出不要命的事来,只能口头吓唬吓唬,不了了之。
但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安丰侯气急,嘴比心快:“你个废物,不死也无用!来人,给我打一百杖,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种挨下来!”
家奴领命把人押了下去,一瞬的死寂之后,席上喧闹起来,夏氏和一众子女都来求情,堂前乌压压跪了一片。
只有罗婉呆愣在席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家中小弟十岁之后父亲就不曾对他动过手了,宗越毕竟已然弱冠,且刚刚娶了妻子,当着一众弟弟妹妹,还有她这位新娶进来的媳妇,安丰侯竟然说打就打?
“姑娘。”拂云小声提醒了句。
众人都在求情,罗婉身为宗越妻子,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
且瞧安丰侯神色,不住往这边瞟过来,显是已经后悔了,概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台阶收回惩罚的命令。
这个台阶由罗婉来递最好不过。
“父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