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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奇怪,身为长生种的我,在星际漫游的千年间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从出生起,我就与这个地方无缘。
螺丝钴姆一开始对待我的教育方式以智械为参考,后来学习完儿童心理学,阅读了《一百种对待孩子的错误方式》后想要弥补时,早就不处于童年时期的我选择了拒绝——通过书本熟知游乐园中的一切,当年的冒昧地将其与幼稚、无知挂上等号,我极力想要向旁人证明自己的成熟。
再然后,有能力畅游宇宙时,即便走过的星球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却大多水深火热,不配备游乐园这样的基础设施。我总在奔波的路途上,没有独自一人前往的欲望。
想起几个琥珀纪前看过的一部影片,年迈的老人在得知自己的不治之症后,写下遗愿清单,与友人一个个完成。我也琢磨过要不要效仿一番,思来想去,却挑不出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吃喝玩乐,刺激的冒险逃亡已然不少,一些细节的、偶然冒出的念头因为身子犯懒又不愿做。
现在,一件未完成的夙愿倒是在不经意间达成了。我想着,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好运。
我不缺时间,也习惯了走走停停,喜欢在金色的糖浆喷泉旁驻足,为圆环中心的乐队演出鼓掌。
“自动演奏的小提琴。”
我分析起来,“这应该归为智械还是迷因?”
“我不知道。”
砂金也猜测着:“和走路的广告牌是同一种?”
我耸耸肩,并不在乎答案:“可能吧。”
他不是急躁的性格,悠悠地陪在身旁,我们聊着一些无聊的琐事,慢吞吞地走到了黄金梦境的边缘。
百年前未完成的测试梦境中,从一处到另一处,靠的是双腿行走,与固定坐标的传送,更注重效率与实用性;现在的传送方式更为娱乐化,也更受客人欢迎,例如眼前的圆形气泡弹珠机。
不曾料到的是,瞬息的娱乐化传送让人头脑发涨。同行者看上去没什么感觉,我却晕晕乎乎地下了机器,觉得眼前一片涣散,天地都在旋转。不知道是即将耗尽丰饶力量的原因,还是我本身的体质就脆弱至此。
金发青年牢牢地扶着我:“林,需要买瓶水吗?”
“......谢谢。”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总感觉这样的对话好像似曾相识。
更奇怪的是,这种晕眩感来得快,去的也快,短暂休息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放空着垂眸走神时,身旁倏然响起一阵尖锐而熟悉的嬉笑,我环顾四周,发觉是经过了一群年幼的稚童,他们正在笑闹着。
我无意触碰了一下贴面的皮履。
是使用面具产生的作用吗?还是方才晕眩产生的幻觉?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我生出一种头皮发麻的不祥预感。
但愿,我的预感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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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平日里的乐观散漫,插诨打科总会让砂金遗忘一个事实:她正在迈向死亡的道路上。
她远比砂金想象中的虚弱,几分钟的传送路程会让她露出苍白的脸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即使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神态,并且极力强调这是意外,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如同捧着一块拼凑成的碎玻璃,总会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碎。
“没有那么严重。”
林意像是看穿了他的忧虑,快步走到前面几步,转过身,两枚形状漂亮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向他,“最多只是晕弹珠机而已。”
站在乐园的入口前的人,落在了层叠灯光的中央,犹如披着一层银箔似的光膜,抛掉了成年人的成熟,在灯光下的她变成了一个幼稚而又随心所欲的孩子。纯粹的,清澈的,不含杂质的。
平等的享乐前,成人与婴孩仅仅只是一步之隔,林意率先跨入了乐园的门扉,伸出手,向他发出了闪闪发光的邀请。
他恍然地联想到了沙漠中善于屯粮的鼠类,毛茸茸的,圆滚滚的。它们与林意的神情是相似的无害,让人不忍心拒绝。何况,他是她的买下的奴隶、仆从、旅伴,本就应该是乖顺的,不会违逆任何的指令。
砂金在短短几个月中学会伪装,似乎是觉醒了血脉中所谓星际传言中埃维金人骗子的本能,他并不会将这个想法告诉林意,只会藏在心底,然后弯起眼睛、拉出笑容,对着她无数次的点头。予以回报的是,他发现林意似乎也是如此对他的,仿若一种不约而同的,平等的双向奔赴。
他第一次踏入了乐园。
与林意一起。
检票口前的灯光犹如融化的蜂蜜,到处是炫目的金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戏庆典的缘故,这里是人看上去并不多,没有想象中的拥挤。
随同在旁时,他不知不觉地俯视着那张脸庞,如同追逐着烛火的萤火虫。
林意仰着头看向整个游乐园的地图,一副苦思冥想的情状。察觉视线后,她看向他,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砂金挪开眼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