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怀雍一见到父皇就不哭了,扭扭身子,从穆姑姑的怀里下来,乳燕投林般地奔到父皇的怀中。
父皇会一边抱着他,一边继续办公。
大人们所说的国家大事对幼时的他来说太过晦涩难懂,他窝在父皇的怀里没一刻钟就会睡着,睡着时也要紧紧地抓住父皇的衣襟不肯放开。
一直到他十一岁了,有一天父皇跟他说,不能再把他抱着睡了。
他还哭了小半天,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半步也离不开父皇,父皇却笑起来,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擦眼泪。
之后过了两年,直到他十三岁去国子监上学了,回过神来,才发现父皇已经很久没抱过他了,他也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
到如今。
怀雍渐渐长大。
他身边的同伴小男孩长成了男人。比如赫连夜,从去年开始就突然开始蹿高,已经比他高一个头,肩膀宽很多,胳膊也很粗;卢敬锡本来同他一样白净秀气,但是今年也开始有了男人的硬朗轮廓。
只有他,还没褪去稚幼阴柔,还是分辨不出男女。
父皇要他长成一个男人。
他也想要成为男人,但他就是没有男人样子,他自己也着急啊。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又或者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怀雍不敢忤逆父皇,战战兢兢地说:“我、我也觉得我还小,再过几年再谈那件事也不迟。”
父皇问:“你知道怎么睡女人吗?”
怀雍心尖猛地一跳,差点蹦起来:“不知道。”
怀雍的身材小,手也小,被父皇完全握住。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
父皇掌心的温度其实没有变,但他就是有一阵一阵被灼烫受伤的错觉。
父皇捏了捏他的指尖,不紧不慢地说:“女人的身体与男子不同,到了一定的年纪,她们会长得与男人愈发的不同,女人的胸/膛不是平坦的,会长出柔/嫩的胸/乳,腰/肢也会变得更细,腿/间……”
话还没说完就被怀雍打断了,他听不下去了:“儿臣知道的,父皇!”勇气在第一句话就用完了,他别过脸,声音和肩膀都在发抖,“别、别说了,父皇。”
“哈。”父皇笑了起来,“你看看,雍哥儿,看你胆子小的,只是跟你说说而已,没说完你都羞成这样。找女人?哈。别到时候真的见了,羞得昏过去。”
怀雍闷不作声。
父皇摸摸他的头发,说:“不过呢,我们雍哥儿迟早要长大的,也不用怕,有父皇在呢。”
怀雍含糊地“唔”了一声,权当是回答了。
好不容易应付了过去。
父皇启程回宫歇息。
怀雍洗漱过也要睡下了。
脱掉了白日里繁复的锦衣华服,只着单衣的怀雍看上去身子纤薄极了,若说是男子,绝没有那么粗糙,可若说是女子,又不够柔腻。
越是在成长,怀雍越是不想去看,这个畸形的恶心的身体。
——“你就不想跟我一起去上阵杀敌,封狼居胥吗?”
怀雍一闭上眼,赫连夜对他说的话就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响起。
过了大半天了。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回答,他轻声说:“想的。我想的。”
躲在父皇的羽翼下固然可以遮风避雨、荣华富贵,但他还是无法遏制地渴望着宫外的世界。
他想去远点,再去远点,看看画上的大好河山。
他也想要有所作为,而不是困居宫中,荒废年华。
要等到他成亲了,父皇才能对他独立而放心吗?
可他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怀雍想到了踏春宴。
过两个月,在皇宫的御花园会举办一场宴会,届时,全京城的贵女们都会被邀请。
名为赏花,实则是贵族世家之间相看未婚孩子的品质。
到时候还会进行文试与武试,让适龄的少年郎们展现自己的风姿。
他能不能去参加呢?
要是他参加,那他一定想要拿到第一。
让那些人知道,他是有男子气概的。
……
怀雍心烦,一连几日冷落赫连夜,除了“嗯”“哦”这样的回应,多的半句话也不肯说。
这天没下雪,出了太阳,倒有几分暖和。
午歇时,赫连夜非来找他,拉了他到私下单独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怀雍和他拌嘴惯了,更何况这回他们吵完架还没和好呢,便没好气地说:“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自小到大都不缺好东西,等闲的玩意进不了他的眼。
赫连夜嘻嘻一笑,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上好的锦缎,打开,里面放着一块香喷喷的掉渣烧饼,他献宝道:“你之前不是想吃来着?他们不许你吃宫外的东西。我要是正大光明地拿出来,你哪能吃得到?你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