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恨自己。到底嘴上能说话,眼睛能藏情绪,有的东西却和理智是分割开的。
湛云葳也把头埋进被子里。
这一幕无疑与梦中重叠,反复诉说着那点两个人都极力避开的、不可告人的心思。
第二日,她试图一本正经把事情揭过去:“如今的境况并不好,这样下去,你很难活过这个冬日。我如何才能救你?”
越之恒也不想提那件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开口:“你既然拿到了长命箓,为何还要救我,我无需你救。”
湛云葳悄悄扁了扁嘴。
得了吧,前日说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她也没想过编谎话骗他,除了对待她这件事上态度和思维奇怪之外,越之恒一直十分精明又手段诡谲,她骗他也骗不过去。
“有人给我说,你能造出时空之轮。”
他神色冷淡道:“你信了。”
湛云葳不得不信,她充满希冀地看他:“你能吗?越之恒。”
越之恒无情道:“不能。”
说到底,还是利用。
所以连最后这点让他一个人上路的时光都不留给他,所剩无几的尊严,被她撕得粉碎。
湛云葳自然知道越之恒在冷怒什么,说实话,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到她快死了还在想着利用她,湛云葳心里也不会好受。
八年来,难得此刻在她心里她更像那个欺负他的坏人。
可是她太想要时空之轮了,不仅是为自己,为仙门同胞,还为这些年来,无数因为陷入战乱死去的人。
包括哑女,越家那些无辜的人,兴许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你为何如此笃定做不到?”
越之恒抬眸,幽冷的瞳直直盯着她。
“时空之轮……上古传说中的东西,史书记载,古往今来唯有一个神级炼器师摸到了些许门路,湛小姐知道他花了多久么?”
关于炼器之事,湛云葳确实不擅长:“多久。”
越之恒嘲讽地勾了勾唇:“一百二十年。”
饶是如此,却仍旧没有造出来。
“湛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越某了,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不说能不能造出来,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湛云葳沉默,事实上,她知道,越之恒如今的情况,不知为何生机流散。
别说没了灵丹,就算灵丹找回来,他也活不过一年。
一年时间,就算越之恒鬼迷心窍愿意配合她,能造出时空之轮也是个奇迹。
她抬眸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不知道出路到底在哪。
却也知道越之恒没有骗自己,他没必要在这方面骗她。
她当晚难得失眠了,辗转反侧。
天明,她看越之恒一眼,离开了破庙。
*
越之恒睁开眼,眼中一片空洞。
终于还是走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情绪,没有难过,也没有失落。他对湛云葳本就从没有半分男子对心上人的期待。
八年前,从他接过灵帝指令,和她成婚那日,他就不曾希冀她半分情愫。
那些同塌而眠的夜晚,只要自己不曾说出口,避免去想,就是他能得到的全部。
这一生又累又黑暗,他走了太久,已经没法再继续。
当他毫无利用价值,湛云葳离开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一如五年前,当他看见空落落院子的场景。
她在他蜉蝣般的生命中,从来都是说走就走的。
若他还有半分波动,便是活该肝肠寸断。
好在,他对她既然没有幻想,就不用显得卑微而可怜。
水和食物就在不远处,他神色冰冷而坚毅,没有半分自暴自弃的念头。
湛云葳从不曾在他生命中停留,对灵修来说,短短几十年的生命中,他也从来不曾得到过不该有的馈赠。
越之恒抚着腕间残留的最后一丝莲纹气息,那是他至今还活着的原因。
他心中自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吃了东西,喝了水,想要休息两日就离开破庙。
解开最后那道莲纹,就算只有一口气在,他也能找到越清落的尸骨,把她带离肮脏的灵域。
*
湛云葳匆匆去了趟齐旸郡。
一回来见破庙没人,几乎傻了眼。
这么大的雪,越之恒伤得那样重,他要去哪,他又能去哪里?
她一瞬反应过来,越之恒不会以为自己离开了吧?
可她没想过离开,此处离齐旸郡不远,她身上的伤药用光,她想着刚好去拿长命箓。
走前不曾解释,一来见他还睡着,不好叫醒他,二来她一开始拿长命箓是为了裴玉京,怕提出来,他多想之下更加郁燥。
总归先前也有她出去买食物不辞而别的时候,她这几年独来独往,以前又和越之恒水火不容,实在不习惯事事和他叮嘱一声。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