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纳颤抖地说：“我刚刚好像杀了一只怪物。”
之所以说好像, 是因为他也无法确定。
之前这些研究员一定和他渲染怪物的恐怖，但竟然会这么轻易地被他杀死吗？不用使用任何能力，只需要一把刀, 比兹加平原形单影只的鬣狗还羸弱？
但他确实听到了重物倒下的声音。
也许他运气好，一击命中了对方的致命处。
喻领知似乎回了下头, 后脑勺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又被无止境的黑暗所替代：“你不杀它, 死的就是你。”
是这样没错。
可梅纳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方喷射出来的黏液与人血一样热烫, 就如小齐所说, 还具有一定的腐蚀性, 正在孜孜不倦地灼烧他的皮肤。
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难受？
也许手背已经被灼出了一个个小洞。
梅纳莫名不敢回头去看, 问：“它们有多少个？”
“很多。”小齐说, “这么多年了都没杀完，也许它们可以繁衍。”
“是吗。”梅纳回了下头，看向黑暗里的某处，“它们死后会去哪？我的意思, 它们的尸体……”
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会消失。”另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研究员说, “他们会化为一滩水，被那些蘑菇快速吸收, 成为养分。”
喻领知冷道：“怪物供养出来的蘑菇，自然不能为人所食用。”
梅纳已经不想计较了——明明之前这群人还给他和蒙妮端过一盘蘑菇, 大概是想毒死他俩。
“可这里没有蘑菇……”
“那就不知道了。”小齐紧绷绷地说, “我们很少到这里来, 自然也没在这边杀死过怪物。”
“那这次怎么来了？”
“报仇还要挑日子吗？”小齐冷笑, “它们突然跑进这里, 可能是想逃跑，不拦住可就来不及了。”
梅纳咽了下喉咙，尽管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需要一番确认才能死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果然，他得到了意想之中的答案。
“——深渊的某处。”
梅纳呼吸一颤，艰难地问：“研究所为什么会有通往深渊的……通道？”
“看来外界还是不知道我们的事啊……”喻领知轻轻地感叹完，又平静道，“这是机密，不能透露。”
梅纳却一语点破：“和秩序官有关？”
喻领知猛得提高声音：“阿塞莉告诉你的！？”
“……”
完了，梅纳彻底分不出真假了，喻领知能清晰叫出阿塞莉的名字，说明她真的属于这个研究所。
还是说，这只是深渊污染他的一个手段？
让他彻底混乱、失控，迷失在假象之中？
梅纳尽可能顺着这些人的逻辑去说：“不管什么隐秘的项目，应该都是过去的最高议庭提出的吧？他们都放弃我们了，还需要替他们保守秘密吗？”
周围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梅纳不安地问：“难道不是吗？”
“你说得对。”喻领知轻声道，“他们提出一个天方夜谭的项目，需要无数条人命填补，却让我们成了刽子手——你知道吗？”
“……什么？”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的研究员心理评估报告都是不合格的，每天目睹那些实验品遭受折磨，听着他们痛苦的呓语，我们又怎么真的可能无动于衷？可因为人才不够，评估的医生会篡改报告，以维持项目的继续，他总是告诉我们，你们身体健康，心理正常，每晚的噩梦只是过于疲劳，没有关系。”
“时间久了，我们好像就真的成为了他说的那种‘正常人’，那些孩子就只是实验品，不再代表其它任何意义，我们失去了同情与怜悯，逐渐麻木，直到无动于衷。”
梅纳无法感同身受，甚至听不进去，他分不清当下面对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如果此刻能看清喻领知的脸，应当是牙呲目裂的状态：“我们的一生都困在了这个研究所，手染鲜血，最后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说，凭什么！？”
梅纳说：“地表所有的幸存者都想这么问。”
喻领知突然冷静下来，问：“叶莱还活着吗？”
梅纳愣了一下：“叶莱是谁？”
喻领知哼了声：“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战争才结束这么些年，你们却忘了那么多人和事，战争胜利了又如何，人类文明还是要完蛋。”
梅纳确实不记得这个人，但喻领知这么一说，他却升起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恍惚感。
喻领知说：“叶莱是X13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深渊污染的提取。”
深渊？
这和秩序官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梅纳不想多思，可这些信息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了大脑。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