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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捌拾伍

,逐渐堵住了少年的出路。

他们的眼神或贪婪,或下流,或充满考量,仿佛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恰巧大壮家的二娃出门看了一眼,当即惊得连退几步,吓得面如土色。

“他、他身上的光,绝对就是那个灵宝没错!”

话音刚落,场面逐渐开始变得失控。

因为构建神龛,催生花树,这些天过度使用力量的神明很难挡得住成百上千人的围攻。特别是他们在听说他是“灵宝”和“天材地宝”的身份后,眼中爆发的惊人贪婪。

“你要找谁?我们可以带你去。”

“没错,但前提是,你得乖乖站在那里,听我们的话。我们才能考虑帮你。”

人们举起了屠刀。用暴力,用哄骗,不择余地利用神明的善良与懵懂,图穷匕见。

美丽的身体被肢解成一块一块,露出下方的森森白骨。

“瞧啊!一副骨头架子!我就说它是妖魔准没错!”

村民们在广场上架起大锅,下面用木柴点上熊熊篝火,里面盛着沸腾的水。

他们将切碎的神躯倒入其中,看着清澈的水被染成血红,然后盖上盖子进行烹煮。

“真好啊,咱们村也能弄到这等天材地宝。”

“可不是嘛,只要能吃下一口,便能延年益寿!”

“这肉汤闻着真香啊,未来我们的日子也算是有着落咯。”

“说起来,你们有谁听到这灵宝方才到底在问些什么吗?”

有一人无聊地开口:“什么原晴之,难道是柳祭司家的那个小孩?”

无人注意的地方,大锅静谧了一瞬,不再翻涌沸腾。

“不知道啊。不过还得谢谢那个小屁孩,让灵宝蠢到自己走出来找人,要不然我们掘地三尺,都还找不见它呢。”

“是啊,这么看,他们柳祭司一家被烧死,倒也算死得其所。”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嘛,又少了三口人分这一碗肉,我们可以多吃不少。”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大笑。

然而还没能笑完,便生生卡在喉头。

因为那口坩埚猛地开始了颤抖和哀鸣。

黏稠的鲜血从锅盖与大锅的缝隙中流出,仿佛神明悲痛的眼泪,一滴一滴粘连蜿蜒着挂在锅壁,滴滴答答,落到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纤细的血河。

“怎、怎么回事?!”靠得近的村民吓了一跳,当即色厉内荏:“快去合上盖子啊!”

闻言,负责行刑的猎户们连忙上前,按住锅盖的同时,口中还在骂骂咧咧。

“这灵宝不愧是吓得二娃魂飞魄散的邪物,都这样了还在挣扎。”

这群分尸了神,又将其烹煮,罪孽滔天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色已经悄悄暗了下来,太阳躲藏到乌云背后,蓝白的天空转变为不祥的昏红,周围所有生灵的活动都已停止,死寂无声。

乌鸦从远处飞下,停留在枝杈上,捎来死亡预告。

终于,在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后,这口锅终于轰然碎裂。

沸腾的血水猛地涌出,像是开了天闸。比先前倒进锅里的水还要多少五倍,十倍,无数倍,以至于源源不断,根本望不到尽头。它们来势汹汹,将整个村子的地面冲刷成刺眼的颜色。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围在大锅周围,准备将其分而食之的村民们猝不及防被卷入这片血海之中,继而哀嚎着跪倒在地。

他们的皮肉被腐蚀,头顶抽出黑色的罪恶之线,即刻被清算。

直到此时,知晓自己犯下滔天大罪的村民才痛哭流涕,跪倒在地,恳求神明开恩。

“救命,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然而从血水中赤足而出的少年神明却漠视了这一切。

他身上华贵的白袍被鲜血重新织就,灿金的神之眼眸堕落为邪异的血红。

新生的邪神站在原地,身后夜红神龛的虚影从白骨中缓缓浮现,登基加冕的同时满心茫然。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己要去找一个东西,或者是一个人。只有那个人,才能填满他皮囊下空荡荡的白骨,填补他的空白。

可二次诞生的神明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一切。不管怎么回想,都只能看到一片乌有。

少年垂首,抬起自己的手腕。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失去了神之眼的他,再也看不到那一截红色的因果线。

“是什么呢?”神明自言自语。

为了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他在停顿许久后,终于迈动脚步,踏上了前往荒野的旅途。

这便是不为人知的,邪神诞生的始末。

更远一些的地方,以旁观者角度看完这一切,泣不成声的原晴之终于听见戏曲终末的报幕。

“《夜行记·第一卷·神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