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染血,形容狼狈,慕朝游更加担心,“你有没有受伤?”少年闻言一顿,面露迟疑之色,轻轻摇了摇头。
但慕朝游没有放过他微妙的停顿。
受伤了吗?
她心中愧怍着急,一时忘记男女大防,想上手去拉他去厨房里包扎。
王道容却退后半步,主动避开了她的手,轻描淡写地说:“我无事。只是小伤。事情还未解决,我不好久留。这几日你就在家中待着,勿要出门走动。”"可是一"
王道容斩钉截铁:“朝游,信我。”
慕朝游一怔。对上少年乌浓淡静的视线。
自从她搬出王氏府之后,王道容就再没称呼过她朝游。
四目相对间,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相依为命的岁月。
王道容似乎真的只是抽空赶来的这一趟,不待她再开口,就又匆匆叫上阿笪离开了。
慕朝游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厨房,倒掉了盆中的污水,又将血
丢进灶膛里烧成了灰烬,一颗心却还是七上八下的,满脑子都是王道容临别前的嘱咐。
出了佛陀里,王道容就马不停蹄驾车去见了一趟建康令。
他嗓音清淡柔和,言辞极为温驯。
建康令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道容道是路上忽然遇到这几个人拦路,看模样像是喝醉了。他大声呵斥,谁曾想他们竟敢动刀。为求自保,他才误杀了这几人。建康令:“....浑身的酒气。这些无赖,喝醉了酒竟然敢冒犯士族,该死!!”
也没深究,只好言先让他回去了。
王道容心里清楚,建康令虽给足了他颜面,但这件事必定会上呈御前,到时候才是一场硬仗,与其在这里白费心神多加辩解,不如留些力气去应付皇帝。王羡得到消息的时候,王道容还坐在榻上抚琴,白衣赤足,容色很清淡。
啪!
王羡一巴掌挥了上去。
这一掌用足了力气,王道容手上的琴音崩了一个调,白皙的颊侧登时浮现出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半边脸高高肿起。他既不辩解,也没求情,而是将琴一放,恭敬地跪倒在王羡面前,“父亲息怒。”
“混账!!!”王羡简直要气死了,“今日谁叫你当街杀人的?!!”
刚得知王道容当街杀人这个消息的时候,王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又气又急,气的是他但当街杀人,急的是不知他有没有受伤。
一路上急匆匆地往回赶,马鞭子都快被他甩断了,好不容易赶回家里,一看他竟然还在心平气和地弹琴,王羡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个时候王道容倒是乖巧了,低着头垂着眼,趴在地上。
但他越作出这一副乖巧的模样,王羡心里就越来气。
装的!
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个儿子。
表面上清清淡淡,温润如玉,实则长了一半的反骨!
从头到脚将人打量了一遍,见他无恙,那一半的焦灼散去,王羡心底就只剩下十分的怒意了。
“混账!”王羡皱紧了眉,严厉地又呵斥了一声,“谁叫你当街杀人的!说话!”
王道容说:“是他们醉酒冒犯我在前。"
王羡气得眼前发黑:“那你也不能杀人!”
他这个儿子.....
他这个儿子......
他知道他并非善类,幼时就敢当众杀人。当时王羡心里咯噔一声。
大将军却在笑,周围人也都附和着他夸他英勇。
只有王羡笑不出来。
他自小心软,院子里死只麻雀王羡都要难过好几天。
人命难道是草芥吗?
他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儿子?
是因为之前王道容被大将军带在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才学得这样残暴的手段吗?
难道他以为他不知道他私下里虐杀的那些飞禽走兽。
一开始,王羡很愧疚,觉得是阿姊死后,自己没当好这个父亲,才叫他走上了弯路。
于是,他加紧了对他的看顾和教育。
罚跪,禁闭,藤条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
没有用。
若他是性格顽劣,屡教难改也就罢了,偏偏王道容表现出一副知错就改的谦逊模样。
知子莫若父,一看到王道容的神情,王羡就知道他骨子里就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这个时候,他才明了,有些人一出生心就是黑的。
王道容不再杀生了,并不代表他学好了,是他学会伪装了,他用儒道的手段包裹自己,将自己伪装成了个清心寡欲,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能怎么办?
装就装吧。
一个人装一辈子的君子,临死了又有谁能说他一句不是,说他是个坏蛋?
没有言语能形容王羡得知王道容竟敢当街杀人时的失望。
不是怕他被陛下麦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