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光线昏暗。
埃里克转过身,朝她走来。
即使已经同居那么长时间,他身上的气息包围过来时,薄莉仍会感到难以形容的入-侵感。
好似气息与气息,也会像一雌一雄交融。
这种微妙的刺激性,永远只有他,才能给她。
所以,她是幸运的。
人活一世,碰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已是艰难至极。
更何况,这个人还完全长在她的癖好上。
如果这不是幸运,那什么是幸运?
这时,埃里克站在她的面前,半跪下来。
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薄莉眨了下眼睫毛。
他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你之前送给我的婚戒,我从尸体上摘了下来,一直带在身上。”
薄莉呼吸一顿,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她从来不是那种会特地留下某样东西的人,戒指丢了,再买就是。
物品于她,并无特殊的意义。
埃里克却显然不是她这样的人。
他留下了她用过的每一样东西,甚至包括她住过一段时间的房子。
假如她没有回到十九世纪,新奥尔良那幢别墅,也会一直矗立在原地,花园围栏上的黄铜牌,也会永远只有她和“神秘商人”的名字。
他的外表强势可怕,内心却敏感得惊人。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薄莉喜欢的是他的全部。
不管他多么敏感,她都喜欢。
她不觉伸出手:“那你要给我重新戴上吗?”
“戴上之前,”他说,“我想说一些话。”
薄莉有些好奇他会说怎样的情话:“你说。”
然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你知道,我是一个卑劣的人。”
薄莉愣住。
“假如达洛加没有出现,我本来打算一辈子把你关在这里,”他说,“或许,不会有一辈子那么长。中途会因为你的恳求而心软,让你回到地面上……但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他闭了闭眼:“我的爱并不光明正大,相反,卑劣至极。”
“达洛加不相信我们是夫妻时,我甚至想过,带你去他的面前炫耀……想让他知道,我有这么好一位妻子。”
但他没想到,薄莉居然于无形中满足了他这一隐秘的心愿。
对上达洛加震惊目光的那一刻,他简直兴奋得头皮发麻,手指也轻颤起来,差点攥断手上的银制餐具。
达洛加一直说他是未开化的野兽。
也许,他真的是野兽。
只有兽类,才会热衷于宣示主权,炫耀配偶。
然而,薄莉并非野兽,她理应拥有更好的,更像人类的……爱人。
她也不该住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地方,而是更加温暖,更加舒适的寓所里。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仍会生出一些过分阴暗的想法。
尤其她朝他露出脆弱的脖颈时,他不止一次想要咬断她的咽喉。
那种暴力尖锐的想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就像每次攥住她的手腕时,他都会感到不可言说的战栗,想要攥得更紧一些,直到她的骨节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为自己卑劣的本性感到耻辱。
可是,他说这番话,是为了劝她离开么。
当然不是。
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比了解他的本性。
他又何尝不是。
他真正想要听见的,是她的肯定。
过去十多年,无人偏爱他,无人正视他,无人愿意听见他的心声。
但是,薄莉肯定会偏爱他,肯定会正视他,肯定会听见他的心声。
他从来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即使得到她的爱,也总是惶恐不已,焦躁不安。
哪怕她已经这样爱他,他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过一两个小时,就会睁开眼睛,确定她是否还在他的身边。
但他逐渐开始确信,薄莉是爱他的。
这也是他荒芜的人生里,唯一可以确信的存在。
薄莉歪头,看向埃里克。
她坐在椅子上,是俯视的角度,目光却温和清澈,不带任何俯视的意味。
“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她的语气轻快又柔和,“我爱你,包括你那些卑劣的想法。”
“你说,你想向达洛加炫耀我,是一种卑劣至极的想法,我可不那么认为。”
埃里克一顿,抬眼看她。
“因为我也想向他炫耀你。”她说,“这怎么能算卑劣呢,只能算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把我藏起来,或是在他面前,跟我撇清关系,那才叫卑劣。”
埃里克闭上眼,头微微垂下,鼻梁抵住她的手背,呼出的气息又热又急。
……果然,她肯定会偏爱他。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