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睡到一半, 脸上忽然一冷,有什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动。
她困得要命,勉强睁开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一副白色面具, 如蜡像一样冷漠空洞, 不带任何感情。
埃里克半跪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他手上拿着刀子。
刀刃冰冷,轻轻触及她的面庞, 上下滑动。
薄莉又闭上眼睛, 抓住他拿刀的手腕,亲了一下他的手指:
“……别闹,我好困。”
埃里克却猛地反扣住她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断。
薄莉倒吸一口凉气, 用力踹他一脚:“有完没完,松开!”
埃里克被踹了一脚,顿了几秒钟,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薄莉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睡眼蒙眬地看了一眼时间, 才凌晨四点钟。
她转头看向埃里克, 见他还拿着刀子, 忍不住蹙眉训斥说:“还拿着刀子干什么,放下, 睡觉。”
埃里克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才放下手上的小刀。
薄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躺下。”
几十秒钟过去, 他才躺了下来, 只是离她很远,身体也非常僵硬。
薄莉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主动凑过去,揽住他的腰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的身体却更僵硬了,呼吸也骤然急促,像是在压抑什么。
薄莉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
自从他们回到现代后,他的情绪就一直这样喜怒不定,薄莉早就习惯了。
当时,他们把西半球的景色赏玩得差不多以后,薄莉忽然收到了特斯拉的来信。
特斯拉在信上说,他可能找到了两个时代之间的通道,可惜还未近距离观察,实验室就起了大火。
历史上,特斯拉疑似穿越的时间是1895年。
薄莉收信的时间却是1894年……不仅尼亚加拉水电站的建成时间提前了,特斯拉疑似穿越的时间也提前了。
薄莉刚要跟埃里克说这件事,他却夺走她手上的信件,冷冷抛下一句“想都别想”,然后,反手把她锁在了卧室里。
平心而论,那是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薄莉的身心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滋养。
埃里克却是真的生气了,神色森冷,下颚骨紧绷而突出,颈侧、手臂和腹胁的青-筋充血暴起,用的力道也比平时更重一些。
薄莉感觉自己很坏,看到他这副模样,居然不觉得心疼,只觉得……刺激。
几天过去,他稍稍冷静了一些,俯近她的耳朵:“还想回去吗。”
在此之前,他对她一向耐心十足,堪比野外狩猎——观察,追踪,上膛,一击即中。
很少急躁,也很少鲁莽。
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整晚都潜伏于其中。
这些天,他却像一张打湿的纸,黏附得她喘不过气来。
薄莉都快忘了用自己的脚走路是什么感觉。
真的太疯狂了。
她有些无奈地说:“……到底要我说几遍,我说的是‘一起回去’,不是‘我一个人回去’。”
埃里克自上而下,冷冷俯视她:“万一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去呢。”
“要是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去,那我肯定不回去了。”薄莉哄他,“我只是跟你提一下这种可能性……没说一定会回去,别生气啦。”
他闭上眼睛,急促呼吸片刻,额上青筋微凸,似乎仍在气头上。
薄莉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半晌,他的呼吸才逐渐平定下来,埋首于她的颈侧,低声说道:“我不是不想你回去,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我知道,”她小声说,“我也不想失去你。”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
薄莉不再提起“回到现代”,专心经营在十九世纪的生活。
说起来,除了弗洛拉留在巴黎歌剧院进修芭蕾,马戏团其他人都带着埃里克设计的“移动式鬼屋”,继续在世界各地巡演。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给她寄来书信,让她了解近况。
1894年12月份,玛尔贝诞下一个女儿,取名为“波莉”。
她丈夫是个银行家,第一次观看演出,就被吓晕了过去。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跟着他们的篷车,想要通关演出,谁知居然跟玛尔贝日久生情。
艾米莉没有再嫁人,跟里弗斯一起管理马戏团——里弗斯负责财务和法律问题,她负责排演和成员的生活琐事。
现在,薄莉只是名义上的马戏团经理,艾米莉才是他们真正的核心。
西奥多和索恩还是老样子。
听玛尔贝说,他们本来都各自找好了出路,等埃里克彻底失去理智,就趁乱逃走,分道扬镳。
谁知,就在这时,薄莉忽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