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暮,乔时为才告别
走到前院,路过两垄豆子地,乔时为回头看看挥别的宋薪,想到小老头平日坐在这里研读的场面
蛐蛐伴读,一晃半日,吹过的风既孤独又自由
....
募秋,河畔蒲柳皆已枯黄,偶尔遇见松柏,也有些暗沉,等着初雪洗净它的苍翠
去拜见宋薪是有后劲的,耳畔总时不时响起小老头的声音“能有一身长衫就够了”。
显然,小老头又不希望乔时为只穿一身长衫
乔时为从林家书局回来,怀里抱着几本书,边走边想
“是乔师弟吗?”后头传来喊声
乔时为愣愣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回头张望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小跑追上来,到了跟前,整饬了好衣物,才作揖道:“远远瞧着觉得像你,只是几年不见,不敢确定。又贺言道:“恭喜乔师弟夺得解元,某刚入京城便听闻到处都在传.....恭喜乔师弟与山弟皆以才华理想得功名。是三哥那位舍友,李良青
乔时为回礼道:“李师兄,好久不见。
那年,李良青行卷得荐,又有几分学问在身,殿试得了同进士出身,去了胶东一小县任职
那一回的争执,于乔时为而言,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不上对错。所以再见时,可以心平气和
李良青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眼底透着些疲条
昔日将斋舍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习惯,转到了行头上一一衣物不算名贵,但他熨得平平整整,冠发一丝不乱,皂靴边沿上不沾黄土看着像是刚从衣物铺子出来的客人。
他似乎还陷在那年的争执中,没走出来,竟主动谈起旧事:“三年前,你三哥的殿试诗作从京都传至胶东,当我读到那句‘穷荒寻学问,白衣傲公侯’,我才晓得......那日是我太过固执。又言:“见山能在殿试上以诗明志,又能得官家的赞誉,我诚心为他感到高兴。我也终于想明白,我俩之所以起争执,怪只怪我与他不在一个境界.....我还在为生存与世道周旋,而他怀着理想,何等纯粹,是在与自己周旋。乔时为不好说什么,只道:“李师兄,事情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几年,但是还没过去.....”李良青喃喃道
乔时为转移话题道:“李师兄这次回京,是要考满述职?‘
李良青愣愣回过神,摇头应道:“不是不是。
又“哦”了一声,恍然道:“本还犹豫着要不要送去,既遇见了,便劳烦你转交山弟罢
他从神袋取出一封喜柬递过去,
是特定给三哥的喜柬,因为上头用隽秀的小楷写着“义弟乔见山亲启”。
如果不是凑巧,那便是一封不确定送还是不送的喜柬,时时装在袖袋里
乔时为有些动容,道:”恭喜李师兄。
赛暄几句,乔时为辞别。倒不是不愿意多谈,而是他与李良青中间隔着三哥,实际并不太熟,
街边酒楼上,飘出婉转动听的《琵琶行》。
“乔师美目等等
隔善两丈沅,李良青脸上又复“偏构”。他道,“众学子创基冰泮之上,立是积棘之林’,我亦是站在浮冰上孤立无援的一个如果说机遇必须依靠家世或是才华来换取,而我既无家世又才华不足,那么我手里的笔我说的话,乃至我的婚姻我的尊严。都可以拿出来当作筹码。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与见山的争执,我已想明白,可乔师弟当日那句‘谄上者必骄下’依旧还烙在我的脸上,我翻尽经书也没找到答案.....但我知道会有答案。乔时为怔住,没等他应话,李良青已转身走开
回到家中,乔时为把喜帖转交三哥,又把李良青的话复述了一遍。
三哥与李良青同住的一年多里,建立的感情远比乔时为了解的深厚,因为他见到三哥房里的灯亮到了深夜一个钟能引引起另一个钟的共鸣,他们间必有共同之处
三哥拆了喜柬,乔时为看到了。
乔时为终于明白李良青那番话的意思,明白他为何犹豫是否送喜柬
因为李良青要娶的是,更部何侍郎家那位三嫁的二女儿,不知是谁从中搭了红线
世道容得下寡妇再嫁,也容得下上官纳婿,可太多要素组合起来,则免不了有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