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涟漪
相比于名次,乔时为更想知道考官们究意会如何判他的卷子
正想着,贡院张榜棚下传来锣响,张榜官在南衙衙役的护卫下,提着长长一卷榜单,不急不躁地贴到墙上。这一刻,榜下稠众。
乔见山轻拍弟弟的肩膀,温言道:“稳心定心,不美这一时半刻。”这个时候下楼,他们也挤不过去秀过窗户,张榜棚下争相观榜的学子百态从牛,有推着稠众向前挤的,有障啕大哭被人拖着出来的,还有明明就站在榜下,却不敢看榜的。乔家兄弟没下楼看榜,不大一会儿,“榜”却率先上楼找了他们,
桂榜填榜,不单单写考生名字,还会写上其籍贯、年岁、父兄等信息
看榜的学子太多,依往年的惯例,解元的名字往往会最先传出来。
可今年,口口相传,从榜下传到人群外,最先传出来的却是“解元才十四岁”。
茶楼小二站在中堂,大声传话:“解元才十四岁。
众茶客皆扶案而起,诧异至极,唯独乔家这一桌,三人瑟瑟坐着,手里的茶水不是泛涟漪,而是不停地抖出。“三哥,我们不站起来,会不会显得太过镇定?”乔见川问兄长。
“是有点。”乔见山扶了扶桌子,没站起来,道,“四弟,我腿有点....酸软。
他们俩看向弟弟:“小安,十四岁的解元...
乔时为做了个“嘘”的手势,按捺住激动道:“许是别的天资少年.....
他话还没说完,小二又嚎了一句:“解元乔时为,
乔见川颤颤喝了一口杯中所剩无几的茶水,道:“五弟,你这人吧....就是太瞧得上别人了。
这一日,随意进出一间茶楼酒楼,耳边尽是“十四岁的解元乔时为”。
名传满京都
解元,且是开封府的解元,意味着这个少年有极大的成算通过省试,直达殿试。
一开始,众人只是讨论乔时为的年纪,道一句:“身在国子监却参试开封府,着实是个狠人。
后来,解试前五十人的誊抄卷贴出,民间多是佩服之言:“敢这般写,着实是狠上加狠。
再无人过多商讨他的年岁,因为真才实学比他的年岁更耀眼
如此相较之下,国子监解试的揭榜便显得不那么热闹了。
解试发榜,誉卷贴出,贡院便可结束“锁院”,所有考官结束公务,离院回朝。
按规,这一日,所有中式的举子须在贡院前恭候,等待考官出院,拜见座师、房师。
贡院里会略备薄酒,师生共宴,庆贺此次解试顺利结束。
乔时为在家换上圆领蓝袍,早早到了贡院外大街上,本以为是蓝袍集聚,和和气气之场景,走近一看,贡院门前竟成了“公堂诉状鸣冤之人,二十出头,身穿麻布衣,跪在贡院大门前
周遭的新举子窃窃私语,不乏人议论道:“纵是不幸落榜了,也不能这样闹罢,回去好好做学问,继续再考就是了也有老举子善意上前搀扶劝道:“你这样闹事,下回还考不考了?
乔时为走到正前一看,心中一诧。
解试那目,乔时为离场时注意到的那个“忘我”的寒门子,正是此人。
乔时为记得他的衣着眉宇
瞧这面目,也不像是会无端闹事的人啊,怎选在这个时候跪在此地恳求“开堂”呢?
贡院的大门从里锁着,看样子,衙役已经前去豪报了。
面对他人的劝告,寒门子倔犟盯着贡院大门,等着门开,手里捧着一副“状纸”一是用几页透薄的稿纸写成的,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起来“是何人喊冤?”伴着贡院大门打开,一道浑重的声音传出,再便看到主考官穿着官服走出来
方才默不作声的寒门子,一字一顿道:“学生高维桢,恳请大人归还学生的答卷,令学生带其归家。周遭一片哗然
黄御史生怒,斥道:“贡院门前,圣贤之地,岂容你这般胡闹,卷子或举或落,皆无归还的道理。许是看他身气正,又有几分倔犟,黄御史给了他机会:“说说你的理由。
高维桢奉上自己的状纸:“请大人过目。
手执状纸,黄御史脸上神情一变再变,先是好奇,而后凝眉,最后不可置信,带着威严问道:“你说.....墙外第四十八名贴着你的文章,却非你的名字?高维桢点点头,
他显然不是那等活络之人,不懂得伶牙俐齿,没能趁机说出个一二三来
反是固执地说着,他可以不要解额,可以不要功名,只想把属于自己的卷子带回家去,给爹娘一个交代。世间无绝对,这个时候,真情流露更令人动容,也令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
高维桢言道:“在乡里求学时,学生读书百遍,每日却只敢落笔写一页文章.....无他,家中无地,父母皆是制陶坊里的匠工,每日坐在软泥滩里,每堆十个陶胚可换一文工钱,辛苦一日,减去衣食花销,所剩无几。“我晓得,我若是在纸上多写一页,他们便要多堆三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