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的勾起嘴角:“你没这么想,但等我遇到这种问题,你又不会帮我解决。你只会两手一摊,告诉我你也不想这样。”
元德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赵换娣的感受。
元棠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她看着平平无奇,但遇到事,她的话能砸的你冒出血来。你改变不了她,有些大人们之间模糊的偏爱和情感,她非要掰开揉碎了砸在你脸上。不管她自己难受不难受,她一定要让你也跟着难受。谁家女儿能这么狠心对自己爹妈?
元德发捂着心口,半晌才狼狈道:“我不跟你说这个,你还小,现在这些话你说的痛快,过些年你就意识到自己多伤人了。”
他努力呼了几口气,终于觉得自己不至于被元棠气死了,才说道:“这件事上你怨我们是对的,但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和你妈说?”
元棠还是那副空洞的眼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元德发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了。
心里揪着疼,大女儿不相信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她居然觉得哪怕说了,自己也会无视良心和道德让她去。他自认自己养大了她,虽然偏心儿子,但也是正常的。谁家不偏心儿子?
可他也有良知!他从来没想过要卖女儿!他能干出那种畜生事吗?
元德发读过小学,要不是后来战火纷飞,他总觉得自己也能当个读书人。就是为着这个,他才发狠要供元栋。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听老先生讲的,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他不懂元棠藏在乖巧外表下的这些怨恨,从何时开始竟然已经积累到了这种程度。
元棠也不懂他,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他就是再偏心,也不会真的想要害她。
整个小河村算下来,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最糟糕的那一个父亲,可如今元棠的话,给了他莫大的打击。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老了十岁。
他想说的话酝酿半晌,最终只有一声叹息。
“你不想去南方就算了,就在县城找个活,爹以后不会再逼你了。”
元棠摇头:“我说过,我要读书。”
元德发被气的咳嗽起来,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元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棠自顾自去开门,拉开门,看见门口坐在那儿挂着泪珠,竖着耳朵的赵换娣。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元德发说道:“爹,你其实挺能说的。下次我妈打我,你要是也能帮我拦一拦就好了。”
元棠走出去,留下脸色难看到苍白的元德发。
元柳又捅咕了下元芹,悄声问道:“大姐咋了?她还去打工不?”
元芹脸色黑黑的。
她离得近,听到刚才最后一句。
大姐居然还说她要读书!
元芹脸上的神色扭曲,多想追上大姐问问。
你把爹气成这样,让妈哭了好几场,又跟他们几个弟妹都闹掰,就为读个高中?这真的值得吗?
如果她真的去问,元棠会告诉她,值得。
离开这些家人,即便将来什么也没有,也值得。
王美腰呼吸不畅,眼前泛起白光,似乎她现在已经站在台上,承受着千夫所指。
那些鄙夷的眼神,家人的羞愧,剃了半边的头发,挂在脖子上的破鞋……唤醒了她长期以来的噩梦。
王美腰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苍白的脸色,颤巍巍的脚步,叫周围的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陈珠妈还想拉着她问去南方的事,王美腰却没那个心情。
她跑了,留下一院子瞠目结舌的元家人。
元棠幽深的眼睛,追着王美腰仓皇的背影,直到看不到。
多可笑啊,上辈子王美腰只是一个电话,就几乎毁了自己的一生。还以为她有多狠心,原来她也会害怕?
是了,不落在自己身上时候,总会劝别人看开,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个可能,也没冤枉她,就能给她吓的魂不附体。
王美腰一走,赵换娣的眼泪也没了意义,她抿着嘴,有些疑惑。
元德发心思转的快一些,他只是一会儿就想到了一个猜测,脸色顿时也很不好看。
怎么元棠突然说起这个?该不会是王家那丫头在外面挣的不是正经钱吧……
元德发额头全是汗,心里也沉甸甸的。
要真是这样,那元棠不去是对的。
也幸好他没有让元棠去。
他盯着元棠,沉着声音说道:“二丫,去给门关上。”
大门一关,门口的妇女们就知趣的散了。
元德发这才压低声音喊元棠:“大丫,你跟爹进屋来。”
甭管是不是,没证据的事,没必要让旁人知道,回头倒跟王家结仇。但他还是着急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元棠是怎么知道王美腰是干那个的?
元棠还是那副样子,眼睛的瞳仁又黑又大,像是要看进人心底。
进了堂屋,元德发关了门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