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就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不至于就这样断关系吧?”
“就是啊,你是老大,难免生活上要照顾小的,可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往后也肯定不亏待你的。”
……
元棠静静说道:“各位叔婶,我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委屈的不是家里偏心。我委屈的是我就想读书,凭什么不让我读?”
她盯着大队书记的眼睛:“我妈说让我自己挣钱读书,我搬了一个暑假的砖,给人当小工,学费我自己挣到了。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我通知书被撕了。”
“我就想问问,我想读书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吗?凭什么我就非得在家当一辈子的老黄牛!”
赵换娣一听这话就暴起:“谁说让你当一辈子老黄牛了!我说的是家里供不起两个,让你大弟读,这有什么不对?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她又开始抹眼泪:“家里没钱啊,之前拉的饥荒还还不上,就等着你给家里解解愁,可你倒好,就为了读书非要跟我们断绝关系。我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只顾着自
己快活。”
元棠不为所动:“从我小时候你就说家里穷,每次我要买个本子买只笔,你都要唠叨半天。可这家里不是第一天穷,如果没有我,只有元栋,我想问你,你会让元栋不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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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换娣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元栋是男娃啊,男娃不读书有什么出息!
元棠一脸讽刺:“所以我就是让你吸血的,如果没有我,你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别说是去借,就是去卖血你也会让元栋读书。就因为我是你女儿,所以你心安理得的压榨我,想让我给你儿子付出。凭什么?元栋是我生的吗?”
赵换娣被元棠顶了一脸,怒气冲冲:“你是他大姐!他叫你姐!”
元棠扭过脸,对着大队书记说道:“看吧,您不用劝,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分家。”
不分家,光是一句姐,她就仿佛要奉献自己的一辈子。
凭什么?
大队书记只能转头去劝赵换娣:“你看你,小孩家闹别扭,你大人怎么能跟着闹。分家哪儿是那么容易,可别趁着气头说话,回头再后悔。”
赵换娣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不后悔!你盖章吧,这丫头是心大了,我管不了。随她怎么飞去。”
她居然说恨自己!
这话伤透了赵换娣的心。
大队书记词穷,却还劝了几句,无外乎就是“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现在分家也不兴了”“没听过女娃分家的”……
可两边都一样态度,大队书记怎么也劝不动,元德发倒是来了,就是沉默不说话。
僵持了快一个多小时,大队书记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帮着写了个证明。
写明了元家长女元棠分家,养老费三百块,一年内付清。以后生不养,死不葬。
写好之后,元棠和赵换娣都在上面签了名。
元棠知道这东西在法律上没有半毛钱的用,但她还是逼着赵换娣写了。
在乡下,这样的证明过了明路,就意味着具有约束的效力。寻常人家也想不到法律上面。
这就够了。
元棠拿了字条,转身离开。
赵换娣在背后哭着,心里恶狠狠的想,这丫头恨亲妈,就该让她在外面吃苦!
等到栋子上成学,她就知道没兄弟撑腰的难处了!
……
元棠捏着这份证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不想再去想赵换娣和元德发对她是什么感情,也不愿意去想家里离了她会是什么境遇。
她只知道,她自由了。
不用再承担长姐的压力,也不用再去猜测父母的亲情,只有她自己。
脚下的路再难走,终归成了一条明确的路。
她一人到了破庙,这场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她躲在淋不到雨的地方,缩在里面。
真好。
这一场雨下了半夜,看热闹的人走了,赵换娣又哭了半夜,哭自己倒霉摊上这
么个女儿。
元德发睡到一半起床出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
烟袋抽了一袋又一袋。
小矮房里,元柳躺下时候还在震惊,她戳戳元芹,嘀咕着大姐真是疯了。
跟家里分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大姐以后只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没有爹妈的帮助,她能怎么过?
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元芹却不像元柳那样乐观,她咬着嘴唇,半晌才说道:“可是没有大姐……”
“家里的活就只能是咱们俩的了。”
元柳顿时苦起脸来。
是啊,大姐是讨不到什么好,可她们也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