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想睡一睡。”
林菲应了一声,宿舍的人都走光了,元棠把脑袋缩进被窝里。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做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
元棠醒来的时候,那些梦只留下一点光影。
只模糊记得梦中她似乎成了林菲,父亲掂着锅勺,乐呵呵问她吃什么。
画面一转,她又似乎成了赵霞,王立群和赵芸给她举行盛大的升学宴。
再一转眼,她成了黄欣楠,田蜜……
明明她没见过黄欣楠和田蜜的父亲,但她就像是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旁观了她们的幸福,然后偷来一点细细咀嚼。
最后的最后,元棠终于做起关于自己的梦。
那是她十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小学四年级,很羡慕班上同学有的羊拐。
她攒了好久,也只有三个。
那天元德发从镇上回家,掏出买的东西之后,又笑着递给她一把羊拐。
“今天公社杀羊,我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你拿着跟你妹妹们分分。”
时隔多少年,她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但那天元德发递给她的那把羊拐,她倒是记得非常清楚。
父亲的大掌摸着她的头,声音里是难得的温和。
“不想分也行,你自己要藏好,别被她们俩偷了。”
……
那是属于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也是她最接近幸福的错觉时刻。
元棠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想,明天等到退烧之后,她还照样是元棠。
明天也会是新的一天。!
元栋跪在灵前,只说再等等。
好在四月气温不高,放个几天也没太大问题。
元栋披麻戴孝,足足跪了三天。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他等来了人。
大着肚子的元芹和元柳都回来了。
时隔大半年,元柳和元芹都变了样子。
两人进门就扑在棺椁上,哭的十分伤心。
赵换娣本在灵前烧纸,看到她们回来就抄着棍子要来打。
“你们现在知道哭了?滚!不准进我家门!都死出去!”
赵换娣骂的吐沫横飞,一边哭一边骂,最后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叫。
“我赵换娣前世做下冤孽,这辈子还了你们几个孽债!你们不是跑吗?还回来干什么?都滚!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女儿!”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劲!”
赵换娣嚎叫着,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
她死死瞪着眼睛:“不准你们戴孝!”
如果说去年她闹,是不甘心两个女儿离开。现在她闹,就完全是恨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这样,村里重男轻女的多了,远有王美腰,村里都知道她在外头是干那个的,王美腰干了这么些年,给家里两个兄弟都
盖了房子起了院子。她怨过吗?
陈珠出去打工好多年,王盼儿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去了?她比自己还不如!家里三个女孩,她哪个都不让上学,就等着到年纪出去打工,然后就嫁出去换彩礼。可陈珠现在还每月往家里寄钱,她说过一个不字吗?
包括那些指责她,笑话她把大学生闺女撵出去的人,谁敢说自己就不重男轻女?
凭什么!
凭什么叫她摊上这三个讨债鬼!
赵换娣深深的怨恨起老天爷,何其不公!
她不过是农村妇女中最普通的一个,她既没有叫女儿卖身,也没有把女儿当猪狗。凭什么她要遭受最为激烈的反抗。
她不服!
元柳任由赵换娣打骂,元芹则是抹着眼泪躲在跟她一块回来的男人背后。
两人都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离家之前,元柳只想着等一年再回,毕竟哥哥复读就一年,等他考不上,父母就歇了心。
那会儿家里三个都打工,日子就没有那么紧巴了。
可谁承想父亲居然连一年都没熬过呢?
元芹则是扶着肚子,小声哭着。
她在南方站稳脚跟之后,就跟村里玩得好的小姐妹寄了信。
跟元柳不一样,嫁了人的元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农村嫁到山村,并不意味着什么自由,反而是从一个确定的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未知的火坑里。
尤其怀孕之后,虽然生活变化不大,但元芹还是深深认识到了娘家的重要性。
所以她也和元柳一样,存着一个等到哥哥考完高考再联系家里的心思。
只是谁能知道,先来的消息居然是父亲去世呢?
元芹得到消息之后就赶紧联系了元柳,两人紧赶慢赶的往回跑,路上都是懊悔。
可懊悔之中,也有对元栋深深的怨。
如果不是他要念书,家里原本可以不用这样!
两人跪在赵换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