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见了欧阳龙。
在米月的心目中,欧阳龙一个卖肉的,应该是肥头大耳,满身横肉,可坐在她身边的他,一米六五的个头,一头灰白色的发须,一张油黑的脸,一件蓝白相间的T恤和一件灰色西装短裤,裹着一付皮包骨的身子,浑身都找不出一块像样些的肉来,双眼却炯炯有神,疑惑不解地盯着米月。
米月不禁有些好笑,问:“你还在卖肉吗?”
欧阳龙愣了一愣,才点有头答:“卖,卖,不卖肉,我们还能活吗?”
米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你卖肉,自己不吃肉吗?”
“唉,就是吃多了,吃成糖尿病了,十多年了,天天打胰岛素。”
米月摇头苦笑。
“你是刘秋伶的表姐弟?”
欧阳龙点了点头。
“刘秋伶被害那天的情形,还记得吧?”
欧阳龙叹息:“这个事,能不记得吗,人这一生,还能遇到几起这样的事!”
“那好,出事那天,你在凉茶铺见到朱长春时,他的言行举止与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欧阳龙摇了摇头:“什么异常,我感觉不出来,我当时看他的气色,就知道又是俩口子吵架了,他经常是这样,他叫我过来,还是想让我来劝姐的,他们俩口子,好的时候好的不得了,不好的时候拼命,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性子烈,听不进去半句不顺耳的话,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个长春呢,平时不吭不响,以前很少有脾气的,结婚后几年,脾气还见长了,也是日子过得窝囊,一方面,债主逼得他走投无路,一方面,忍气吞声让自己的女人干这种事。”
“你到现场时,是个什么情况?”
“我到门口时,就发觉不正常,原来,他们吵完架,姐夫出来,我进屋劝架,门都是关着的,虽然有姐夫给我的钥匙,但她有时把门反锁,我好不容易才叫开门的,而那一次,我一推门,门就开了,一进门就嗅出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一看姐躺在地上,身边一大滩血,一看那一大滩血,我就知道,姐不行了,当时吓得不知所措,我也不敢去碰她,就飞跑出去喊姐夫,说姐出事了,姐夫一听,忙跟着我往家里跑,边跑边问,出什么事了,我说,不知道,她躺在地上,流了很多血。他进门一看,喊了一声秋伶,就上去抱她,一面要我叫救护车,一面就要抱她出门,我说,流了这么多血,你最好先不要动她,让医生过来看吧,他就抱着姐坐在地上,看着姐哭,我后来冷静了些,就去看了看姐的脸,她的脸已腊黄了,没有一点血色,脖子上有一个刀口,血就是从刀口里流出来的,我看她身旁有一把水果刀,泡在血里,听姐夫断断的续续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你走了,我还活着干吗,我才明白,姐好像是用水果刀自杀的,我对他说,要不先报警吧,不然我们就说不清楚了,他也没有表态,只是痛哭,我这才报了警,警察不到几分钟就到了。”
“你们在警察到来之前,碰过那把水果刀没有?”
“没有,我们开始都很忙乱,哪里会去顾水果刀,更别说碰过它了。”
“你说门一推就开了,说明门是虚掩的,当时是什么样的门,门锁有破坏的痕迹没有?或者说,在你进门之前,有人进来的痕迹没有?”
“门是双开的铁门,有一把暗锁,平时都是开启的,没有锁,只有主人外出屋内没有人时才锁,在屋内的人还可以反锁,我没有细看门锁坏了没有,印象中好像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后来公安来查了,没有问我门锁的事,估计门锁应该没有被人撬过,要是被人撬过,他们应该会问是不是我撬的,至于有没有人进来,反正我没有发现屋内有人,那滩血迹,也没有人踩踏过。”
“你们当时怀疑是你姐夫杀的吗,或者说,是你姐自杀吗?”
欧阳龙摇了摇头:“不可能。姐夫怎么可能杀她,她在给姐夫赚钱帮他还债,要是他杀了姐,他还会在凉茶铺叫我过来,让我去劝她吗,他恐怕早就逃走了,说她自杀,她要自杀,早就自杀了,在这以前,她也多次这样冲姐夫这样做的,姐夫也知道她不会真想死的,每次闹到这个地步,也都是落荒而逃,让我来劝姐。”
“他或许这样做,是为自己洗脱罪名,制造她自杀的假象。”
“公安后来也对我说,说已经找到了是姐夫杀人的证据,姐夫后来自己也承认了,公安找没找到证据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姐夫会杀她,用刀扎姐的脖子,扎得那么深,他下不了这个手,我了解他。我有一次要带他去屠宰场看杀猪,他都不敢去,说不敢看刀子扎进猪脖子里的样子,姐夫承认是他杀的人,应该是他自己就不想活了,想自己担了罪,被判死了算了,因为他当时就不想活了,有死的心了。”
“不敢看杀猪,并不能表明他不敢杀人,也许,长春被你表姐骂得太狠,逼得他气极,一时激愤不已,在情绪失控状态下杀人。”
欧阳龙苦笑:“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姐才做得出来,她容易失控,姐夫是绝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