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端静在外面悄悄租的那间房子,忽然被人敲响了。
她狂喜着跑过去开门,那瞬间,门外的影子如大山压下来。
来的不是温思故,而是在她逃跑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的陆父。
陆端静被押回去关了起来,半步不许离开家门,只等择日嫁入温家。
出嫁那日。
陆端静被人提线木偶一样穿上嫁衣,看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还有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妆。
她有点想哭,可是又想笑,然而终究没力气,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而后荒唐的,她们将她换好衣服化好妆,又紧紧绑起来,关在房间里,生怕她再逃跑。
是表姐哭着闹着用尽一切手段,终于单独进了这层层看守的房间,来探望陆端静。
彼时陆端静被绑着,坐在小阁楼的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哼着歌。
是温思故曾教给她的歌。
直到表姐走进来,她才有点回过神,问出第一句却是。
“孤儿院怎么样了?”
表姐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遭受这些呢,为什么偏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呢!
表姐压着哭意:“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你不愿意嫁过去是吗?你还爱着那个女人是吗?”
“我爱她,我宁死不嫁。”
陆端静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而后她抬起头,目光死寂的看着表姐的眼睛。
“姐,你觉得是死亡可怕,还是嫁人之后一日一日在屋子里等死可怕?”
最后那句话,像一柄锤子,猛敲击在表姐心上,叫她眸光震动。
直至好半晌过去,眸中落下泪来的表姐,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猛向前一步。
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半扇剪刀,狠狠划过陆端静身上的绳子。
陆端静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什么,眸光猛然亮起来。
她忍不住,在表姐还没有完全割开绳子的时候,就自己用力,挣扎。
终于挣脱束缚时,穿着火红嫁衣的她,噌一下站起来,猛将绳子扔在地上,面上满是畅快。
表姐却只觉得悲伤。
她知道陆端静逃不出去的,她也知道陆
端静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既然逃过一次,既然是踩在母亲肩膀上离开,陆端静宁死,也不愿回到这困了母亲一生的院子。
可表姐没有阻止,她觉得自己是帮凶,但她只能这样做。
她亲手割断了束缚陆端静的绳索,又在这个时候放纵的转过身去。
“我不看你,我不能看。”
陆端静看着表姐的背影,从背后轻轻抱着她。
“姐,谢谢你,我是快活的,无比快活。”
然后陆端静轻轻松开。
转身,先打量了一下这间关了自己这么久的阁楼,最后看了眼,这关了她母亲一生,现在还想再关她一生的幽暗宅子。
她笑了声,拽住头上珠翠,扬起手狠狠摔在地上。
“砰!”
漂亮头冠散碎一地,溅起精心的碎光。
满头黑发飘扬落在身上的瞬间,陆端静踩在梳妆台上,一脚踹开了小阁楼的窗。
穿着火红嫁衣的她站在高楼窗口,任由风扬起她衣裙,任泪沾满面庞。
我这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前半生啊,胆小怯懦。
唯有爱她与死亡是能自由选择的。
我便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我绝不做只能任由你们操控的人偶!
火红的影子于风里跃出的瞬间。
腾!
远方的天空飞过两只自由的鸟,奋力着直冲天际。
像是挣断了这一生缠绕在身上的枷锁。
我本该是自由的鸟。
我要骄傲的死在长风里,肆意去拥抱我的爱人。
莫以封建禁锢我。
莫以腐朽腐蚀我。
莫以性别束缚我。
我爱她就是我爱她。
我就是我。
在穿着火红嫁衣的陆端静跃出窗口的那一刻,悲怆的唢呐声骤然响起,仿若哀鸟鸣啼,震碎忍心。
跟着响起温柔女声,和悲意的音乐声。
【此冬漫漫长长
恍如美梦一场
我不能忘
亦不敢忘】
前调婉转,渐渐,本安静下来了点的唢呐又发起力,变得悲怆激昂。
【血鸟惊啼,是最怯懦的人最勇敢
临死不退,是最斯文的人最疯狂
倘若重来一场,我亦义无反顾向你,死又何妨】
音乐声终到结局,柔柔缓缓暗下来,是婉转又直击心灵的戏腔。
【又是一年冬落雪
又是一年春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