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子,将一路上抱得紧紧,珍宝一般捧着的袋子轻放到地上,推到那叫阿武的人面前,叫他去看白花花的大米。
“陛下和娘娘,是真的赏给我们米了!”
辛瑶强调过好几次的,这不是赏赐,是他们的劳动所得。
但大苍的百姓从来都是被索取的一方,还从不曾于大苍皇室手里得到过一点报酬,一时间竟是怎么也改不过来。
地上的阿武紧紧望着那袋米,唇边扯出一个笑,而后又低下头,轻柔努力的继续去搓洗盆中的羊毛。
“好,好!”
“待会儿再多领些羊毛,我多洗一点,我们再多换些米。”
桂花和阿武的女儿,叫小桃子,乖巧的坐在旁边,用那双小手熟练的梳着羊毛。
“爹爹,我也来帮忙。”
桂花望着眼前这一幕,眼睛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因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于那盆前努力搓洗羊毛的阿武,竟然是没有双腿的,艰难坐在那里时即使挺直了腰,也只有桂花半身高。
阿武的这双腿,是那次羊城之战时没的。
当时情况惨烈,不少鬼夏人已经攀上城墙来,城墙之上能守的羊城人却是不多了,阿武以一拖四,用命换命,抱着好几个鬼夏人一同跃下城墙去。
他幸运又不幸运,那几个鬼夏人全死了,他还活着,但失去了双腿。
后来羊城守住了,终于安定下来,原本开朗爱笑的阿武却再也不笑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不仅从此以后再不能做工养家,还拖累桂花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给他治病。
哪治的起呢,家都被他一个人给掏空了,桂花还怎么活,小桃子怎么活?
他不能再拖累家里了。
所以那天夜晚,阿武趁着没有人发现,一个人忍着痛,悄悄的爬到厨房,拿起了菜刀。
但还是被桂花发现了。
桂花几乎是冲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刀扔掉,狠狠给了阿武一巴掌,然后又哭着扑到他怀里。
“你怎么会是废人呢!你才不是废人呢!你是救了羊城的,为什么你要去死?没有人管你我来管,我管你一辈子!”
“我就是把你拖着拽着,我们也要一起活下去!”
自那天之后,阿武再没寻过死。
但一直沉默着,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废人,除了拖累娘子和孩子,还能再去干些什么。
直到前不久,陛下和娘娘下令,说可以用梳洗过后的羊绒线换钱换粮,阿武才再次找到自己的用处。
好在他还有一双手,好在他也有能做的事了。
而今天,他们真的用梳洗的羊毛换到了吃的,这让阿武看到了一丝希望,终于难得的笑了一下。
也正在桂花一家,因为看见希望开心的又哭又笑的时候。
“砰砰砰。”
他们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这个时候大家不是急着去换粮食,就是在家努力的搓洗羊毛,谁会来他们家?
阿武和桂花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而
后桂花起了身,走过去将门打开。
阳光下外面的身影显露出来,却见,居然是羊城县令带着两个属下站在门口,看到桂花,他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正好的你也在家,这是已经换到粮回来了?”
桂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着说。
是的是的,换到了,县令您别站着了,进来喝杯茶吧?”
羊城县令就笑。
“是得进来,但茶就不喝了。”
说完,他带着两位拿着东西的下属,抬步走进桂花的家,转面向坐在那的阿武。
“我今天啊,是为了阿武你来的。”
阿武自失去双腿后,已经是久不见人,看见县令进来,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有碍观瞻,急着想躲。
却听见县令居然是来找自己的,终于停下动作,疑惑的抬起头。
羊城县令见他这模样,感慨又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但很快又笑起来。
“是喜事来着,可不该叹气啊。”
“我今天来,是奉陛下和娘娘旨意,为你们发放抚恤金来的,陛下和娘娘说,我们守城之勇气可嘉,该当嘉奖。”
“而且阿武你身上的伤,治疗用的钱,往后都由咱国家出哩。”
简简单单的三句话,每一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怎么就那样叫人迷糊呢。
坐在地上羊毛盆前的阿武眨了眨眼,心中止不住的颤抖。
陛下和娘娘说要给他治伤,还要给他发钱,说他勇气可嘉呢。
他啊,他是勇气可嘉的。
他不是个废物啊。
见阿武和桂花都愣的不行,一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表情,羊城县令爽朗的笑出声来。
“不止这样呢。”
说着他掀开身后侍者一直举着的那个小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