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从中午一直进行到了傍晚,几乎没剩下什么菜,只有些专坐喝酒人的桌子剩了几道菜,也都被自家妻子或母亲把剩菜都装好带回家去了。
收拾卫生的和收尾的工作也劳烦不到主家,张家父子彻底醉了,被扶回房间去休息了。
张老夫人和柳老夫人在东屋拉了几个老姐妹说话。
明日,他们就要回泰州城去了,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张老夫人抹了好几回眼泪,就连柳老夫人也落下了不舍的泪花。
她们种了一辈子的地,泰州城里的日子她们其实是过不惯的,可到底是年岁大了,要听儿女的,今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要看榨油坊和米庄的生意忙不忙。
再过两二年,柱子就到了开蒙的年纪,张水生夫妇决定在泰州城里给柱子找个开蒙先生,怕是更没有机会回来了。
……
吴蔚和柳翠微就坐在东屋窗外的小凳上,听到里面的谈话,也都沉默了。
“蔚蔚。”柳翠微低声唤道。
“嗯?”
“我们……还会回来吗?”
吴蔚牵起柳翠微的手,回道:“乱想什么呢?我不是说了,去泰州城只是权宜之计,等到灾年过去了,等咱们攒够了银子,还是要回半山小院的,那才是咱们的家呀。后山的菜园子,还有鱼塘,可都是咱俩一点点经营起来的。”
柳翠微听完了,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倒不是怀疑吴蔚的初心,而是有些事……到了最后也逃不过一个身不由己,这点就连屋里的两位老人家都看明白了。
柱子要读书,今后还要进学堂,考科举,泰州城对张家来说自然是更方便的地方。
自己和蔚蔚虽然没有子女仕途方面的顾虑,可是米庄的生意可不是像榨油坊那般说放就放的呀。
榨油坊不过是一家夫妻店铺,可米庄呢?原有的十个伙计,后来又增派了六人,加掌柜的和张全,还有她们一家二口,一个铺子系着二十多口人的生计呢。
而且这米庄还是平佳县主出银子开起来的,真的能说关就关了?
此时此刻,柳翠微却并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在一起日子过得久了,才发现在蔚蔚成熟的举止下,心中还藏着一块装着童趣的净土。
柳翠微不想破坏它,若有可能……柳翠微想蔚蔚一辈子都这样,怀揣着这份童趣,不要长大。
吴蔚疼惜自己,处处呵护,无微不至,柳翠微又何尝不是呢?
……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再热闹的席面,也终会停留在昨日,鲜活在与会人员的回忆里。
次日,天还未亮。
两家人便出现在了村口。
由于出发的时辰太早,只有几人相送。
其中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张水生的父亲唤做“大哥”的,老人是专门等在那儿的。
吴蔚连忙和柳翠微上了马车,免得看得伤怀。
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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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的人越来越小,张家村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
两家人回到泰州城,已是可以吃晚饭的时辰,两位老夫人都累了,晚饭是柳家两姐妹安排的。
吃完了晚饭,吴蔚和柳翠微提议到城里去走走。
这一逛才知道,城里有好几家米庄竟然也效仿吴柳记,推出了特价米,就连数量和价格都一样。
吴蔚感叹果然是生意人,反应就是快的同时,也暗自欣慰,这下就有更多的人能吃到特价米了。
自己误打误撞之下,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日子一天天过去,米庄的生意依旧红火。
一转眼,距离吴蔚上一次去拜访宜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泰州,宜王府。
宜王书房内,宜王坐在书案后,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薄薄的几张纸,双唇抿成一个“一”字,神色不悦。
书案前,何光双膝跪地,诚惶诚恐。
“嘭”的一声,宜王重重拍了下去,恨不得将那几张纸给按碎了。
何光吓的以头抢地,不敢起身。
宜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低沉道:“一个月,你就给本王查到这么点儿东西?”
透过宜王指缝,赫然能看见宣纸上的内容,数次出现“吴蔚”二字。
何光的脊背渗出冷汗,却不敢动一下,惶恐地回道:“回殿下,小人……小人已经尽了全力了,关于吴蔚能追查到的过往……只有这些。”
“荒谬!查不到籍贯,查不到父母,查不到宗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骗取小槐村里正的粮食,你倒是查的挺清楚的?!难道这个吴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殿下恕罪。”
宜王做了个深呼吸,朝何光摆了摆手,说道:“自己去领罚。”
“谢殿下。”何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