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来到邯郸,带来消息,秦王薨,谥称为“昭襄王”,其子安国君继位,立继承人子楚为太子。
秦国令赵国将在邯郸为质的秦国公孙政和太子妇送回秦国。
秦国使者来邯郸的第三天,姜珂在集市中游逛,她本想换些刀币,却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这么被她戳穿自己的心思,燕丹脸色立刻变红,解释道:“丹,丹亦爱惜你的才能。”
姜珂:“才能要在对的地方才可发挥出来。纵使我去了燕国,那也只是一枚摆在案台上的木偶娃娃罢了。”
燕丹问她:“这是何意?”
“秦国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废除了世卿世禄制,改为军功授爵制,这个原因天下皆知,相当于把答案直接摆在明面上了,可为什么当今世上无法出现第二个强国?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王室有清算旧贵族的魄力。若真到了燕国,我提出些建议,您可能认为有用,但却不会施行。”
譬如科举制,她不信如今的燕王有施行这个政策的魄力。
燕丹被她的话说得无所适从,这话虽然直白,可却是事实。
“望君日后行事能够透过事物现象观看其本质。”姜珂给了他一句劝告,“天色已经很晚了,公子请离开吧。”
燕丹,是聪明,可那只是中人之下的聪明,看如今正逢大争之世,需要的是中人之上及以上的聪明。
分裂的最终结局就是统一,无论荆轲刺秦成功与否,世界终会统一。
可他看不清这份本质。
关上院门,姜珂突然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跨入嬴政家的院门,自荐成为他谋士的那一刻就已经跨入了历史的漩涡中,无可奈何。
她不知道自己这点小聪明算什么等级的智慧,但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六个人住在姜珂家中,实在拥挤,于是等嬴政病好后,姜珂就拎着两小篾篮的粟米去了隔壁郑伯家,希望能让他帮忙在小院中再建造一间房屋。
姜珂进门时,郑伯正在院中舂米,蓬和蒿两位小朋友则坐在一旁,手中各拿了几条细长的草叶子玩,双眼无神,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郑伯。”姜珂将粟米放到郑伯面前,说出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只过了短短一年时间,这位质朴的老人身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头发变得花白,瘦了很多,身形佝偻,衣服上打着补丁,破破烂烂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像是经历过什么重大打击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苍老。
去坷……??[”他嘴唇发颤,嗫嚅道:“你母亲还会回来吗?”
姜珂想了想,回她:“我母亲那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不过她应该不会回赵国了。”
郑伯心里纠结很久,终于提出了这个自认为很难堪的提议。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屋子破旧简陋,可以先暂时住在这里,只需要给很少的粮食就可以了。”
他又道:“他们不需要梁米葵菜,只需要最粗糙的豆饭麻饭即可。”
姜珂忙问:“那您住在哪里?还有……他们指的是?”
郑伯转头看了一眼院中玩耍的蓬和蒿,布满沟壑皱纹的脸上透出悲伤,眼窝凹陷,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水:“我要离开了,我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老叟在邯郸生活了六十又三年,没想到最后却是死在异乡。”
“您的意思是?”
郑伯说出了一个让姜珂浑身血液凝结的消息。
“燕国对赵国开战了。可是吾壮者尽于长平,吾孤未壮,赵国是我的家,现在我要和蓬一起上战场,保护我的国家了。去坷,我的老妻,还有蒿,蒿的阿母,他们每日只需两碗麦饭即可。”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天气,姜珂却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可是蓬他今年才刚十四岁啊。”
“蓬十四岁,他已经有拿起兵戈的力气了,老朽今年六十三岁,虽无法拿起兵戈,但也可以拿上木槌为将士们舂米。”
姜珂沉默很久,安慰道:“廉颇将军他是赵国最厉害的将军,您和蓬一定能活着回邯郸的。”
郑伯颤颤巍巍道:“我的严君死于中山之战,我的兄弟们死在平邑的战场上,我的两个儿子死于长平,我和我孙子没有得到玄鸟之神的保佑,已经不敢期待能活着回到邯郸了,只盼望能击退燕人,老朽死而无憾矣。”
郑伯认为,自己这一代人仿佛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生于
战争,死于战场,连年的征战让这些命运不由自己的黎民黔首们变得麻木。
姜珂感觉自己要疯掉了,她的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什么中山之战,平邑又是哪里?燕国攻赵,这些中学历史书上都没有记载啊,和长平之战相比,简直轻飘飘的,像是一粒尘埃。
可是这粒尘埃,落在历史中每一位活生生的人身上,就是一场残忍的血肉悲歌。
姜珂缓了很久,才努力平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在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