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各有盘算,不过无论心里作何感受,面上都做出一副悲痛哀伤之色。
姚贾叹息一声,眼中含泪,将手中符节和验传交予守城士兵查看。
姜珂注意到姚贾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滴落下来,再配上他那副悲伤的表情,好一副对国君忠心耿耿,感情颇深,但还不得不强忍悲痛完成公务的忠臣模样。
但关键是,这一路走来,也没从语言或者行为上看出他哪里和先王感情深厚了,赏识他的是秦昭襄王啊!
或者说句直白点的话,姚贾和先王甚至都不太熟吧?
啊这。
明白了,为政者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学会及时转变自己的情绪,即使对面只是一名守城小兵,也不可掉以轻心。
姜珂:感谢姚老师在咸阳教会我的第一课。
士兵将符节拿在手中,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还给姚贾,放他们一行人通行。
秦都咸阳位于八百里秦川腹地,位于位于九嵕山以南,又有渭水自西向东横贯整个城市,山水具阳,故称咸阳。北方地势偏高可做屏障,南面又可依仗渭河,高山河谷防守坚固,很难被人攻破,地理位置优越。
且相比韩,赵等地,此处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水源充足,适合秦人修养耕种,整兵备战。
车队进入咸阳后,一路上行程很顺利,没有意外发生,风平浪静,倒是弄得姜珂有些不适应了。
“姚君。”她忍不住开口对姚贾说道,“咱们这一路上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姚贾:“您的意思是?”
姜珂:“就是一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有人拦住咱们得车马,然后很凶,很理直气壮地罗列出一大堆理由阻止我们进城吗?”
一般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反派都是这个套路啊,她甚至已经准备好打脸反派的说辞了。
“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姚贾回她,“若是先王尚在人世,华阳王后,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华阳太后,可能会如您所说这般,令芈氏宗亲暗中作梗,刁难咱们。”
“可如今先王刚刚去世,政事变动,太子监国,朝堂不稳,她们应该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那上面了,所以无暇顾及咱们。”
姜珂:“原来如此,多谢姚君赐教。”
姜珂心里感叹,完了,那套说辞白准备了。
但转念一想,世上挡路之人比比皆是,将这套说辞稍微修改润色一番,还可以用来对付别人。
马车继续行驶,路上的景色和风俗像是一幅幅画卷展现在姜珂眼中,她也逐渐了解到秦人和赵人的不同之处。
邯郸民风宽松,不好农事,游侠盛行,聚集在一起勇于私斗,不事生产。而秦国则恰好相反,秦律严格,造就了秦人怯于私斗,勇于公斗的性格。
嬴异人将赵姬和嬴政暂时安排在甘泉宫住下。
甘泉宫为秦惠文王时期兴建,宫殿楼台宏伟壮观,殿宇众多,
且景色美丽,峰峦叠翠,气候清爽,因此宣太后及其之后的几位太后,夏季时多居于此地,以达到避暑的目的。
姜珂没有属于自己的验传,无法像在邯郸那样当街溜子,满大街闲逛,只好安心地呆在甘泉宫,等待嬴异人传唤赵姬和嬴政他们,顺便规划一些自己的未来。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姜珂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消息:华阳太后一派正陷入政斗之中,没时间搭理他们。
坏消息是:嬴异人好像也抽不出精力搭理他们。
林光殿内,众人聚在一起,嬴政开口道:“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等下去了。”
“后日辰时之前,我一定要见到父王,为大父守灵。”
《礼记·王制》篇有云,天子死后第七天入殓,停枢在堂,第七个月后正式下葬,诸侯则为五天,秦国早已自立为王,故按照七日之礼为孝文王送葬。
秦孝文王,是礼官为先王拟定的谥号,先王在位仅三天而薨,无大功亦无大过,故曰孝文。
战国时期礼坏乐崩,可于丧葬之事上却极其重“名”,或者说这是对于鬼神的敬畏。
嬴政身为宗子,是能被承认继承先祖正体,有权利参加祭祀葬礼的,同样的,他既然身在咸阳,那就必须要去出席孝文王的葬礼。
自孝文王去世,遵守招魂,沐浴,饭含等各项礼仪,距今已有五天之久,若两日之内嬴政再不去为孝文王守灵,那他的灵枢棺椁就会被移动到殡宫停放七个月后再下葬。
按照如今秦王的想法,应该是准备七个月后再承认嬴政的身份。
或者说,是想要用这段时间来好好考核一下这个被自己留在邯郸,六年未见的孩子?
这样一个在众人面前确立宗子身份的绝佳时机,嬴政不想再等七个月了。
七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内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他必须要在后日之前,见到孝文王的棺椁,为他守灵,确立身份。